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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業典禮後不久,我就住進了位在府中的單身宿舍。一個離車站很遠,連要到公車站都得走上附近二十分鐘的地方。工廠就在那個公車站附近。
宿舍很老舊,細長型的房間裏鋪着八張榻榻米(兩張榻榻米約一坪),活像個鴿子籠。如此狹窄的房間由兩人共用。和我同住的是一個名叫小衫,看起來曾當過混混的男人。他好像生性對什麼都有意見,一搬進宿舍就抱怨連連,不光是對狹窄的空間有意見,一會兒抱怨工作服的造型太俗氣,一會兒說戴上工作帽會弄塌髮型,連護目鏡他都能碎碎念,說它看起來愚蠢至極。除此之外,宿舍的伙食難喫和浴室的水流太小,也在他抱怨範圍。格外令他不滿的是,舍監會擅自跑進住宿生的房間。小衫第一次發現這件事的時候,還拿着雨傘跑去舍監室找他理論。連同我在內,有幾個人聽見了他的咆哮聲。不過,幸好他沒有笨到拿雨傘敲舍監的頭。
小衫從不看佈告欄,因此他完全不知道舍監通知住宿生的各種事項。多虧我有罩他,他纔沒有出洋相或捱罵,因此儘管他總是開口閉口抱怨,卻不曾對我發過一句牢騷。我甚至還幫他寫過新進員工必須寫的日誌。我想,他本性應該不壞,只不過,他明知道頭髮會被帽子弄塌,還是要一大早起來用吹風機吹個老半天,好將頭髮立成雞冠頭,這點實在令我受不了。
不管怎樣,單身宿舍是我期盼已久,好不容易纔到手的“自己的城堡”。
我隸屬於機器馬達的生產線,最先分配到的工作是將瑕疵品解體,然後是檢查和包裝。每一項都是極耗體力的工作,因此每輪一次晚班,我的體重就會掉兩公斤。
我的小組自組長以下有十三個作業員。沒有人和我同時期進公司,全部的人資歷都比我老。其中,有一個大我三歲名叫藤田的男人,凡事都要找我的碴。
藤田的做法很陰險。好比說,他負責的是我上一個製程,但他會先大量囤積產品,然後再一口氣流到我手上。對於新工作還不熟悉的我,馬上就一陣手忙腳亂。如果只是這樣也就罷了,偏偏他不時還會故意將瑕疵品混在產品中。他這麼做是期待我在慌忙中沒找出瑕疵品。實際上,我的確好幾次沒找出瑕疵品,每次都被組長狠狠地罵了一頓。我很想告訴組長都是藤田在搞鬼,可惜我並沒有證據,只好乖乖捱罵。
等到我習慣了工作之後,藤田又耍出了另一個令人無法置信的蠻橫花招。他會趁我不注意的時候,將瑕疵品混進平板架上已經檢查完畢的產品中。還好當時我剛好察覺到,要是就那麼包裝出去的話一定會招到客戶抱怨,並且引發一場大騷動。
我不太清楚藤田討厭我的理由。他似乎沒有捉弄所有後進員工,或許是特別討厭我吧。我聽過閒言閒語說他就是看不爽我的長相,所以我想說不定就是兩人不投緣吧。
然而,我受不了只是因爲兩人不投緣就捉弄我。有一天,我忍無可忍,停下手邊的工作,走到藤田身旁。藤田的目光透過護目鏡,惡狠狠地瞪着我,一副在說“有何貴幹”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