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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8年7月。
窗外黑漆漆的一片,遠方沒有多少高樓,敞開的窗口裏幾乎一絲風也沒有進來,又是一個難眠的酷暑之夜。
寫字檯上堆着許多書和資料,白正秋正趴在臺子上一邊翻着資料一邊在一張稿紙上寫着他的論文,那些鮮卑人騎着馬征服中原的漫長歲月就在他筆下的文字間隱隱約約地浮現了出來。他只穿着一件白色的背心,1988年的普通人家裏是見不到空調的,有一架臺式電風扇正對着他的側面運轉着。風吹過他的後背,背心像波浪一樣起伏着,他伸出手不停地撓着身上裸露的部分,蚊子還在繼續向他進攻,身上的紅塊癢得讓人難受。
白正秋看了看錶,已經晚上10點半了,樓下許多人家露天躺在家門外的躺椅上,以度過悶熱的漫漫長夜。他沒有這種習慣,放下了書本與材料,獨自俯瞰着窗外馬路對面的公園,公園裏依然一團漆黑,分辨不出白天看到的那些鬱鬱蔥蔥的綠色和一片安靜的水面。但他還是看着那裏,唯一看清的,是昏黃的路燈下公園圍牆內一團團黑色的影子。
“正秋,快睡吧,你忘了嗎?明天就是你的40歲生日了,明天我還要早點下班給你多買點菜。”妻子在他的耳邊說。
明天是生日?白正秋這纔想起來,要不是妻子提醒,他都快忘得一乾二淨了,明天就是40歲生日了,他幾乎一點都沒有察覺到歲月的流逝,似乎昨天還是一個剛剛畢業的小夥子,明天卻已經要步入不惑之年了。他這才明白,自己已經不再年輕了。
忽然之間,他似乎又從許多年前的早已被塵封的記憶裏想到了什麼,此刻,一把鎖已經打開了記憶的保險箱,裏面深藏着的所有的東西都被他一覽無餘地重新過目了一遍。於是,一種難以察覺的恐懼開始掠過他的心頭,就像是一塊早已懸掛了多年的石頭終於掉入了平靜如鏡的一汪池水,激起幾圈揮之不去的波瀾。
“40歲,40歲……”他的嘴巴里輕聲地念着,帶着一種輕微的顫抖。
“你嘴巴里在說些什麼?”妻子沒有聽清。
他把視線從窗外的黑色上挪開,移到了妻子的臉上,一動不動地注視着她。一抹愧疚的表情湧上他的臉,妻子立刻明白了,她的眉頭蹙了起來,或許也有些擔心,然而,她終究還是笑了笑,說:“不,你不欠我的,別自己嚇自己,胡思亂想了,明天是你的生日,你應該愉快地進入40歲,我們一家都會一生平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