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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葉蕭費勁地把深埋在臂彎裏的頭抬起來,睜開迷迷糊糊的眼睛,望着四周的時候,發現辦公室裏的人們都以一種奇怪的目光注視着他。他的眼皮還是耷拉着,有些尷尬,剛纔又打了一個瞌睡,也許又大聲地說夢話了,剛纔自己會說什麼話呢?忘了,自己全忘了,可是,別人卻都記在心裏了。他輕輕地問年齡和他一樣大的女打字員,她卻抿着嘴不肯告訴他,只是淡淡地說:“你昨晚上又爲那樁奇怪的案子熬夜了吧,好好休息吧。”
直到這時候葉蕭才隱隱地想起了什麼,他搖了搖沉重的腦袋,把那些想象中無數條鑽進腦子裏的小蟲子趕了出去,然後定睛看了看電腦,這裏面隨時更新地記錄了本市發生的所有意外死亡事件。其中最新的一條是——“昨晚11時許,在蘇州河東段沿岸發生了一起重大交通事故,一名摩托車手駕車撞上蘇州河的防護堤,當場死亡。死者姓名:許安多,現年26歲,在本市某考古研究所工作。”
最後一句話引起了葉蕭的注意。他通過電腦資料庫查了一下那家考古研究所,沒錯,就是那一家,與他接手的那樁案子的案發地是同一家單位,而且前後兩個死者應該是同事關係。葉蕭把目光投向了窗外,窗外的陽光正刺眼地直射着他,那炫目的陽光就像是一把利劍,剖開了他的腦子。
半小時以後,葉蕭急促的腳步聲在交警部門的交通事故屍檢房裏響起,長長的走廊裏,一片陰暗。走廊旁邊的屍體庫裏存放着各種各樣因爲交通事故而變得面目全非的人,大部分都慘不忍睹,有許多人的頭顱還有手和腳是分離的,有時候葉蕭覺得四個飛馳的車輪要比一個殺人犯更加殘忍危險。
他換了身白衣,進入瞭解剖室,由於事前打過了招呼,對許安多的屍檢正好在此刻開始。葉蕭看到躺在解剖臺上的是一個年輕的男人,已經被脫去了衣服,全身赤裸,真是赤條條來,赤條條去,每個人都逃不過的。此刻,許安多的全身蒼白得像一塊冰,他的身高大約1米75左右,肌肉很發達,看上去一直堅持鍛鍊,或者從事過野外工作。至於頭部,已經面目全非了,全是鮮血和腦漿,可能腦漿中的大部分都已經塗抹在蘇州河邊的馬路上,變成蒼蠅們的美餐了。不過,葉蕭和這間房裏的所有的人都早已經習慣了這種場面了,如果換了別人,大約是會立刻嘔吐的。
“交通事故的原因是什麼?”葉蕭輕聲地問着負責這次事故處理的交通隊的警官。
“估計可能是酒後駕車,在深夜11點,沒戴頭盔,開着一輛車齡較老的國產摩托,沿着蘇州河邊的小馬路一直飛速行駛,因爲蘇州河拐彎,他來不及控制方向,直接撞在了防護堤上,身體被撞飛了起來,頭朝下掉在馬路上,當場死亡。”警官以極其客觀的語言敘述着事情的發生經過。
“當時在旁邊沒有其他車輛或者行人嗎?”
“沒有,蘇州河邊上的小馬路,平時在深夜很少有車輛。只有一個報案人,聲稱他當時在外乘風涼散步,發現死者在出事前曾經倒在摩托車上,停在馬路邊。報案人說死者當時突然坐了起來,神情和古怪,滿口酒氣,嘴裏直叫‘救救我’。當時報案人以爲死者可能突發心臟病,於是撥打了120急救電話。正當此時,死者忽然駕駛着摩托疾駛而去,在衝刺了約100米以後,撞上了防護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