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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疊複印件的後面還附着一篇父親自己寫的論文,論文不長,題目卻長得嚇人,叫《在樓蘭遺址出土的佉盧文文書中關於宗教內容的解讀》。論文內容寫得很深,不是專業人士很難看懂,她只粗略地看了看,才知道剛纔複印件裏的那些古老文字叫“佉盧文”。佉盧文是一種非常古老的表音文字,其字母最早可追溯到古波斯阿契美尼德王朝官方文字阿拉美文草書的變體。這種文字後來作爲中亞貴霜帝國的官方文字之一流行於中亞廣大地區。一開始用於拼寫中古印度河流域雅利安語的俗語方言,流行於白沙瓦一帶,那裏誕生了東西方文化交流的產物——著名的犍陀羅文明。大約公元二世紀末,犍陀羅文明和佉盧文開始向帕米爾以東傳播,一度成 爲塔里木盆地許多國家,如疏勒、于闐、樓蘭和龜茲的官方語言。于闐、疏勒和龜茲諸國很快就放棄了這種文字,只有樓蘭人還繼續使用佉盧文直至公元四世紀末。
在這些資料的最後,白璧發現了幾張黑白照片,那肯定是父親攝下來的,她知道家裏有一臺海鷗牌的翻蓋的黑白照相機,父親時常擺弄這臺老機器,拍攝者是從上往下看鏡頭的,那已是另一個時代了。眼前的這些照片拍攝的是茫茫的荒原,她看着照片裏的荒原,那些碎石、沙礫、殘缺的土丘,全都是黑白二色組成,單調而簡練。她又想起了自己牆上的那幅畫,突然開始明白父親死去的那一天,看到這幅畫以後爲什麼會如此地驚慌失措。她夢見的東西,全是父親所見過,甚至拍攝下來的。還有幾張古樓蘭遺址的照片,高高的佛塔,僅存四壁的房屋,還有,荒漠中的墳墓。更驚人的照片是一排死人的遺骸,全都是乾屍,儘管看上去已經發黑了,面目猙獰,但應該說保存得依然很好,這些近乎木乃伊的古樓蘭人就這樣陳列在亙古荒原上的陽光下,可能是剛剛被挖出來的,父親用自己的照相機拍下了它們。
但是,最後一張照片令白璧十分喫驚,那不是什麼遺址的照片,也不是什麼古人類。而是一個女人,一個活生生的年輕女人的照片,她穿着一條不知是什麼少數民族的裙子,膚色非常的白皙,眼睛特別大,鼻樑挺直,烏黑的頭髮紮成了許多小辮子。那個女人大約是20歲出頭的樣子,在陽光下站着,背景看不清楚,好像有樹有房屋。那個女人的臉上掛着一種難以用語言描述的表情,那薄薄的嘴脣和微翹的嘴角還有漂亮的下巴似笑又非笑。特別是那雙在陽光下閃爍着的眼睛,那絕不是漢人的眼睛,那眼睛只屬於古老遙遠的西域,是那麼神祕莫測,眼睛裏似乎還隱含着許多古老的謎。以至於許多年以後,這張黑白的照片擺放在白璧的眼前的時,也讓她爲之神往。
更令白璧意外的是,她覺得她見過這個年輕的女人,是的,她確實見過,是在夢裏,她彷彿又回到了10歲時的那個夢,這個女人對她說了一串永遠都無法聽懂的話,還寫下了幾個佉盧文文字。
就是她,白璧永遠記得夢中那個年輕女子的臉,現在,這張臉又出現在了眼前的這張黑白舊照片裏。這是父親在許多年前拍攝下來的,白璧不知道這個女人是誰,也許永遠都無法解開這個謎了。
白璧有些顫抖,她靜靜地看着照片裏的女人,隱隱約約間,她彷彿覺得照片裏的人正在對她說話。
她側耳傾聽,卻什麼都聽不到,除了窗外的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