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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蕭對大家說:“我是警察,請大家不要破壞現場。對不起,先讓一讓,我上去看看。”
人羣中閃開一條通道,葉蕭穿過通道跑進了大樓,他按了按電梯,樓下物業的人卻對他說今天下午電梯已經壞了。葉蕭心裏暗暗地咒罵了一聲,然後猛吸一口氣,跑上了樓梯。在公安大學讀書的時候,他曾經得過登樓比賽的冠軍,他現在就像是在比賽一樣,向頂樓的終點猛衝上去。只用了1分多鐘,他就衝到了頂樓,也顧不得多想,用盡全力,一腳蹬開了羅周的房門。
房間裏有股女人的味道,葉蕭能聞出這味道,並且他知道這味道屬於誰。客廳裏沒有人,廚房裏沒有人,衛生間裏也沒有人,最後是羅周的臥室。臥室裏開着燈,窗戶也大開着,一陣寒風吹了進來,讓葉蕭的背脊一陣發抖。臥室裏顯得非常零亂,桌子上一碗喫到一半的方便麪,還在寒風裏冒着熱氣,電腦也還開着,正處於桌面狀態。但是,最令葉蕭感到意外的是,在臥室裏,正對着窗戶的那面牆上,正掛着那幅《魂斷樓蘭》的演出海報。
葉蕭知道這幅畫是白璧所畫的,畫中的女子抱着一顆男人的頭顱,以一種攝人魂魄的目光看着前方。葉蕭也把目光轉到了畫中女子所看的方向,那是窗外,一片黑糊糊的天空點綴着星光,還有蘇州河對岸的萬家燈火。上一次來到這裏的時候還沒有看到這幅海報,葉蕭明白,帶來這幅海報的人是誰?他站到了海報的面前,面對着畫中女子的那雙眼睛,一剎那間,他的心猛跳了一下,忽然覺得畫裏女人手中抱着的那顆男子的頭顱就是他自己的。
他不明白自己怎麼會有這種感覺,他用力地搖了搖頭,卻絲毫無濟於事,卻彷彿覺得那畫裏的女人要從畫中走出來一樣。於是葉蕭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寒冷的晚風吹得他的後腦勺直髮麻,他知道這一切都出自於人的本能。當人處於極度的恐懼之中,發現一個捧着人頭的女人就要從一幅畫裏走出來的時候,這種對恐懼逃避的本能就全都釋放了出來。他看着那個女人,又往後退了一大步,忽然覺得一股力量猛地在拉着他的身體往後倒去,他的身體幾乎失去了平衡,但腰部被什麼東西頂了一下。風從身後吹來,頭髮亂成一團,全身都幾乎麻木了。
他現在明白了身後是什麼——死亡。葉蕭的身後就是死亡,只要他的身體再往後,完全失去平衡,他就會被地心引力拖下去,從這頂樓的窗口墜入地獄。他回過頭,看見自己的腰正緊緊地頂在窗臺上,而頭則後仰着伸出了窗外,如果不是這窗臺,恐怕此刻他就要與羅周相會於另一個世界了,現在他才明白了羅周爲什麼會跳下去。他把頭從寒冷黑暗的窗外轉了回來,又重新看着那幅海報裏的眼睛。葉蕭突然明白,面對這樣一雙眼睛,羅周是無法抗拒的,從窗戶跳下去,是唯一的選擇,這也是爲什麼要把這幅海報掛在面對着窗口的牆壁上的原因,這簡直就是謀殺,掛在那堵牆上,就等於宣判了羅周死刑。葉蕭大口地喘息着,剛纔自己也是與死神擦肩而過。他忽然覺得自己渾身的力氣全沒了,蹲了下來,躲在窗臺的陰影下一動不動。
過了一會兒,身體恢復了一些熱量,葉蕭又站了起來,他不想再看那幅海報,果然是噩夢,他曾對白璧說過,看到這幅畫,就會想到噩夢。可他實在不明白,爲什麼這幅描繪了噩夢的畫竟然是出自於白璧的手筆?他又轉向了窗戶,向樓下望去,樓下的路燈照亮了那一圈人,許多警察圍繞着羅周的屍體忙碌着。太遠了,他看不清羅周的臉,在他的想象中,羅周正仰面看着頂樓窗戶裏的他。
葉蕭給局裏的同事打了一個電話,然後靜靜地坐在窗邊等着他們的到來。他重新抬起頭看着那幅畫,他覺得自己似乎在與畫中的那雙眼睛進行着某種交流,但他的雙手卻依舊緊緊地抓住窗沿,生怕什麼時候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漸漸地,羅周的臉龐又浮現在了他眼前,於是,他想起了少年時光,想起了自己在那個時候的夢想。
窗戶依舊敞開,寒風讓他的身體瑟瑟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