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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這樣靜靜地躺着,直到外頭再度傳來大衛的聲音,要麥可專心一點兒,媽的,你給我專心一點兒,然後她才終於想起那件從剛纔——在她想起那些排水管線,想起昨夜廚房地板上的瘋狂性愛之前,甚至可能在她今晨終於爬上牀之前——便一直在她心底糾纏的事情:大衛在撒謊。
從一開始在浴室裏的時候她就已經知道了,但她決定暫時不去想它。後來,當她躺在廚房的塑料地板上抬高臀部以迎向大衛的衝刺時,她又知道了一次。她看着他那微微蒙着一層霧氣的眼睛,任他將她的大腿抬高,要她夾住他的腰臀;就在她迎向他的進入的一剎那,她突然清楚無比地了悟到:他的故事根本說不通。完全不通。
首先,誰說得出“要錢要命你自己選,我他媽的隨便你”這種可笑的話啊?這分明是電影裏纔會出現的臺詞嘛,她在浴室裏剛聽到時就這麼覺得了。就算歹徒事前真的練習過,臨場也不可能說得出來。絕對不可能。瑟萊絲十八九歲的時候曾經在波士頓公園被搶過一次——一個膚色很淺的混血黑人,手腕乾瘦,棕色的眼睛目光飄忽不定,在那個陰冷昏暗的傍晚突然從杳無人跡的小路旁跳出來,用一把彈簧刀抵住她的大腿;她只來得及匆匆瞥了一眼那雙空洞冷酷的棕色眼睛,便聽到他在她耳畔低聲說道:“把錢拿出來!”
薄暮時分,公園裏空蕩蕩的,除了周遭那些讓十二月的寒風剝光了的樹外,就只有二十碼外的鑄鐵柵欄另一邊的碧肯街上有個行色匆匆急着返家的生意人。瑟萊絲感覺抵在自己牛仔褲上的那把小刀又往下陷了一點兒,但年輕的歹徒似乎還無意傷害她,只是加大了手勁;她聞得到從他口鼻呼出來的腐臭味和一股淡淡的巧克力味。她順從地掏出皮夾,遞了過去,卻始終避開那遊移的目光,一邊奮力嚥下那股毫不合理的感覺——歹徒似乎有不止兩隻手臂。那人接過皮夾,順手往外套口袋一塞,說道:“算你運氣好,老子今天趕時間。”然後便大搖大擺地往公園街那頭晃過去,不慌不忙。
她從許多女性友人那邊聽到過類似的故事。男人,至少是這個城市的男人,很少聽說被搶,除非是自找的;但這對女人來說卻是家常便飯。被搶被強暴的陰影隨時都在,但無論如何,她從沒聽說過有哪個歹徒說得出這麼完整漂亮的句子來。他們哪有這閒工夫。下手講究的就是不拖泥帶水;迅雷不及掩耳地出手,然後在有人放聲尖叫之前揚長而去。
再有就是歹徒一手拿刀一手出拳的問題。這麼說吧,不管那歹徒是右撇子還是左撇子,既然要拿刀當然是拿在常用的那隻手裏;好,問題是,誰會拿不常用的那隻手出拳打人啊?
是的,她相信大衛昨夜不幸遇上了那種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局面。是的,她也相信他不是那種會故意尋釁惹事的人。但……但他的故事也確實有漏洞,有一些怎麼也說不過去的地方。這就有點兒像是要解釋你的襯衫裏側爲什麼會出現口紅印一樣——就算你真的不曾背叛過你老婆,但你最好還是湊出一個說得過去一點兒的解釋,否則叫人有心相信你都難。
她想象兩個警察站在他們家的廚房裏,問他們一堆問題;在無情的目光和反覆的詢問下,她很確定大衛一定會崩潰,再也沒法自圓其說。就像她當年詢問他有關他童年的事一樣。她老早就聽過那些傳聞;平頂區基本上就像是個被包圍在大城市裏頭的小鎮,大事小事都會在街坊間口耳相傳很久。她那次之所以開口,主要也是想讓大衛知道,不論他小時候發生過什麼不堪的事情,他總是可以告訴她——他的妻子,他尚未出生的兒子的母親——讓她來爲他分擔一切。
然而他卻露出一副完全被搞糊塗了的模樣。“哦,你是說那件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