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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出去了,艾琳心情沉重地坐下來。她茫然了,那感覺就像在自己家裏發現了一扇門,通往一個她從來不知道的房間。她注意到大理石壁爐臺上放着一幅照片。照片裏是個二十出頭的美麗女人,她有着冷感而富有貴族氣質的外表,和略微有些高傲的笑容。艾琳很喜歡她穿着的裙子,由某種絲滑流暢的布料製成,一道道優雅的褶子襯托着她纖細的身材。女人的髮型和妝容完美無瑕。那雙眼睛驚人地似曾相識,清澈而富有洞察力,顏色很淺:艾琳意識到比利也有雙這樣的眼睛。那麼,這就是比利的媽媽了——範德姆的妻子。她無疑正是會成爲他妻子的那種女人,典型的英國美人,有種高不可攀的氣質。
艾琳覺得自己是個傻瓜。這樣的女人排着隊想嫁給範德姆那樣的男人,好像他真會忽視她們所有人偏偏愛上一個埃及妓女似的!她複習了一遍她和他之間的差異:他受人尊敬,她聲名狼藉;他是英國人,她是埃及人;他應該是個基督徒,而她是猶太人;他有良好的教養,而她來自亞歷山大城的貧民窟;他快四十歲了,而她只有二十三……這份清單太長了。
那幅照片的相框背後塞着雜誌裏撕下來的一頁。那張紙已經老舊泛黃了,上面印着同一幅照片。艾琳看出它是來自一本叫《上流社會生活》的雜誌。她聽說過這份雜誌,開羅很多殖民者的妻子都讀它,裏面事無鉅細地報道着倫敦的各種活動——派對,舞會,慈善午宴,畫廊開業,以及英國王室的動向。範德姆夫人的照片佔了大半頁,照片下面的一段文字介紹說彼特·貝里斯福特爵士及夫人的女兒安琪拉已經訂婚,將要嫁給來自多賽特郡蓋特利的約翰·範德姆夫婦之子,威廉·範德姆中尉。艾琳把這頁紙重新折起來放了回去。
這個家庭的面貌完整地呈現在艾琳眼前:有吸引力的軍官,孤傲自信的英國妻子,聰明可愛的兒子,美麗的家,金錢,品位,幸福。其他的一切都只是她的夢罷了。
她在房間裏四處溜達,心想不知這裏還藏着多少讓她喫驚的東西。這房間一定是範德姆夫人裝飾的,她有着完美而沒有人情味的品位。窗簾上莊重的印花和室內裝潢剋制的色調以及條紋牆紙非常協調。艾琳好奇他們的臥室是什麼樣子。她猜想那裏也一定是雅緻而冷冰冰的。也許主色調會是藍綠色,那種叫“尼羅河之水”的顏色,雖然它和尼羅河渾濁的河水一點兒也不像。他們會放兩張單人牀嗎?她希望如此。她永遠不會知道了。
靠牆放着一臺小小的立式鋼琴。她好奇這琴是誰在彈。也許範德姆夫人有時晚上會坐在這裏,讓房間裏迴盪着肖邦的樂曲,而範德姆坐在那邊的扶手椅上,充滿愛意地望着她。也許範德姆會爲自己伴奏,用雄壯的男高音對她唱起浪漫的歌謠。也許比利有個音樂老師,每天下午放學後他會在這裏彈着磕磕巴巴的音階。她把琴凳裏那一摞樂譜瀏覽了一遍,在肖邦這一點上她猜得沒錯:他們有一本樂譜,囊括了肖邦所有的圓舞曲。
她從鋼琴頂上拿起一本小說翻開。她讀了第一行:“昨晚,我夢見自己又回到了曼陀麗莊園。”這個開頭吸引了她,她心想不知範德姆是不是在讀這本書。也許她可以向他借這本書,能有一件他的東西也是好的。另一方面,她感覺他不是個愛看小說的人。她不想向他妻子借書。
比利進來了。艾琳把書放下。她突然沒來由地覺得有些內疚,好像她窺見了什麼不該看的東西似的。比利看到了她的動作。“那本書不好看。”他說,“是關於一個蠢女孩害怕她丈夫的管家的故事。沒有什麼刺激的情節。”
艾琳坐了下來。比利坐在她對面。顯然他打算來陪陪她。除了那雙清澈的灰眼睛,他就是他父親的縮小版。她說:“這麼說,你看過了?”
“《蝴蝶夢》?是的,我不太喜歡。不過我總是會把書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