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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龍國濤不斷噴糞的時候,薛向怔怔地看着他出神,即使他言出如糞,薛向亦沒打斷他。薛向盯着他,不斷地思索來人是誰,這副尖嘴猴腮的尊榮配着副公鴨嗓子,我真不認識啊!薛向納悶了,聽他的口氣,有好幾年沒見了,必是幼時相熟,可這變化也忒大了吧,和我還有仇,可我收拾的人多了,到底是誰?薛向怎麼也想不起,來人是誰。慣因少年到青年的容貌變化最是巨大,況且都經歷或者處於變聲期,認不出來那是自然。若非龍國濤對薛向恨如江海,念茲在茲,無時或忘,恐怕他也難得認出薛向,何況他還得了個“三哥”的提示。
薛向正沉吟不決,龍國濤的話音落了,龍國濤如此含譏帶諷,薛向又豈會聽不出來,只是他一門心思地猜測來人是誰,沒顧得上出手收拾他。這會兒,他懶得管來人是阿貓還是阿狗,踢開拉到,打掃完蟲蟻蟑螂,好趕緊給心上人治病。
薛向一手託着柳鶯兒的脖頸,一手託着她的腿彎,儘量用讓她用最舒服的姿勢休息。他就這麼抱了柳鶯兒,向龍國濤逼近幾步,忽然,停下了腳步,眼睛在龍國濤左側額頭的髮際線處凝住。那隱在發線處的寸許的傷疤外翻殷虹,若非細瞧,哪裏發現得了,這時,他終於想起來人是誰——龍、國、濤。
往事如膠片一般,一幕幕地從薛向腦海裏飛了出來,在薛向眼前飛速翻過。
那是六年前的事兒了,薛向當時年方十歲,龍國濤亦是垂髫童子。龍在田七零年調到A軍擔任政委,龍國濤自也隨着他老子一起住進了軍區大院。龍國濤本不是個安分的傢伙,自小嬌生慣養,養成了一副頤指氣使、愛充大個兒的毛病。他這一住進軍區大院,稍稍一打聽,大院一號薛家的大兒子已經十六七歲了,且並沒有和他同齡的孩子。按照他心目中的排列順序,既然1號軍長家沒有和自己一般大小的孩子,那作爲2號政委家的自己豈不是這幫大院毛小子的天然首領?
龍國濤一到大院,初次和那些同齡的夥伴接觸,便自號爲首領。且他不樂意只在區區一個大院內縱橫,其它的師團級家屬區,亦被他一一造訪,要衆小子皆奉他號令。一衆毛小子知道他是政委家的,雖然心裏老大瞧他不起,個兒又不高,瘦不垃圾,又沒做出讓人心服的事來,憑啥敢在老子面前稱大哥,可畢竟沒誰說出來。反正衆小子既不承認,也不反對,先跟你混着,且看暑假來的時候,讓你知道這裏誰是大哥。
龍國濤沒見着有敢出頭的檐子,心中雖對自己新收的這幫膽小的手下看之不起,可也不免有些自得,哥們兒的威懾力還挺強,以前莫不是我小看了自己,要不咱把四九城的毛小子一起收攏了?
就在龍國濤飄飄然、自以爲已是一方孩子王的時候,七零年的暑假到了。每年的暑假薛向三兄妹都是在薛安遠的大院裏度過,今年自也是一樣,往年都是薛定遠夫婦一道送三個孩子過來,今年卻不一樣。由於薛向的媽媽李萍正懷着小適,薛向便自告奮勇帶了弟妹來了大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