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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秀才,你先別急,聽我把話說完。”李擁軍玩了把挑逗,伸手拽了韓東臨坐下後,就開了口:“那是六三年九月初,稻子正是將熟未熟的時候,那年天干得厲害,個把月沒下一滴雨。你們都知道,那會兒剛熬過三年大饑荒,社員們對糧食敏感得嚇人,生怕再不下雨,田裏絕了收,又得捱餓。當時,老隊長便組織人到三十里外的田字港引水,可田字港又不止供咱們一個屯子,這快活鋪一大半兒的農田都指着田字港。因此,各大隊就派了人在田字港守夜,生怕別的大隊把水給放多了。那夜,正是我和鄧四爺負責守夜,說起來,那晚要是沒有李四爺,咱這條命就交待了。”
“鄧老四!那老瘋子?”接話的是第三小隊的小隊長彭春,一個三十來歲的圓臉漢子。
“你狗日的說誰是瘋子呢?”李擁軍立時炸了,方纔他就說了鄧四爺救過他的命,見了彭春說鄧四爺是老瘋子,能不急眼?
“怎麼不是瘋子,哪次開會說燒山,這老,老爺子都跳出來,說什麼燒不得啊,再等個三五年,這山就活了啊。你說說,這不是說瘋話是什麼?”攝於李擁軍當過兵的威名,彭春把到嘴的老瘋子換成了老爺子。
李擁軍還待要爭辯,卻被薛向揮手止住,讓他言歸正傳。見大隊長髮了話,李擁軍不敢再辨,接道:“那晚田燥球熱,我和鄧四爺就睡在田字港邊上的田埂上。田裏蟲叫蛙鳴,噪得不得了,再加上蚊蟲亂撲,四周點了一堆艾草也不頂用,渾身被咬得盡是疙瘩不說,耳邊的蚊子嗡嗡聲,跟打雷似地,月亮都掛到西山邊上了,我和鄧四爺兩個還沒睡着。當時,真是熱得不行了,渾身粘汲汲的,一抹全是汗。我受不得熱,起了身子,便跳下田字港準備洗個澡,哪知道我剛一入水,鄧四爺緊跟着便跳了下來。”
“我正準備張口說您老也熱得不行啦,哪知道嘴巴剛張開,鄧四爺一把便捂住了我的嘴,伸手指了指對岸的稻田。那晚月色不好,再加上,已是半夜,光線越發得暗了。可當時眼前的一幕,我永遠不會忘記。但見對岸一大片稻田,突然一陣騷動,忽地,稻田就跟翻了波的水面似地,陡然起了一道直直地波浪,大片的稻子向兩邊分開,一道黑線從遠處飛快地像我們所在的田字港射來。”
“當時,我一個激靈,拔腿便要跳上岸,準備逃走,卻被鄧四爺死死地按住,他拽着我慢慢地蹲伏,將身子靠着岸邊穩下。這會兒,我也回過神來,知道要是弄出響動,以那黑影的速度,片刻功夫就得被它追着。我靜靜地蹲在原地,心卻跳得快要從腔子裏蹦出來一般。這時,我忽然發現原來遮天蔽日的蚊子不見了,原來的蟲鳴蛙叫也突然歇了聲,四周靜得嚇人。忽然,一道怪聲響起,呼嚕嚕,呼嚕嚕,似在喝水,又像牛在打呼嚕。我順着聲源正要望去,李四爺狠狠掐了我一下,我轉了一半的腦袋,立時就頓住了,方纔想起這聲音只能是那黑影弄出的,我這一動簡直就是找刺激。”
“果然,我剛轉了腦袋,眼珠子還吊在半個眼眶裏,沒敢划過去觀望,那邊的呼嚕聲立時停住了。我確信當時那黑影一定是朝我這邊看來,因爲當時我汗毛都炸了起來。這是我當兵打仗練出來的本能,就靠着這感覺,我不知道多少次從美國鬼子槍口下逃生。你們永遠想不到當時我的心跳得有多塊,腦子裏一邊空白,鼻腔裏都沒敢露出一點熱氣,身子軟綿綿地沒了一絲力氣,若不是鄧四爺在下面死死托住我,說不定我當時就得倒在水裏。”
“這種狀況持續了大約幾個呼吸,那邊又響起呼嚕聲的時候,我的魂兒纔算又回來。呼嚕聲響了大概有三四分鐘,聲音剛停,我陡然感覺水面頓時蕩起了波紋,鴨蛋黃的月光下,我纔看見,那波紋居然有十來米大小,這,這該是個什麼東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