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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清晨第一縷陽光射在薛向枕邊的時候,他的雙眼攸地睜開來,這是他自小習武養成了生物鐘,一到日出,必定甦醒。薛向方欲起身,剛動了下腦袋,發現脖子一緊,低眼望去,只見小傢伙肉肉的胳膊正環着自己的脖子呢,再往下看,自己的肚子也被小傢伙粉嫩的小短腿兒給佔領了,哪裏動得了分毫。
昨夜,小傢伙嬉鬧到很晚才歸家,洗涮完,又在牀上鬧了半宿,催着薛向連說了三個故事,自己又給康桐表演了一個,方纔入睡。薛向擔心她睡眠不足,索性就不起身了,抬眼看看左側的小牀已空無一人,料來康桐是出去晨練了,他又偏了腦袋向窗外望去。
這是一扇老式的紙質合頁窗,窗棱上的紅漆已經脫落大半,糊窗的紙張早已泛黃,更有三五空洞散落其上。昨夜,因貪慕窗外夜景,這窗就打開着,臨睡,卻忘了關,正好省了薛向的開窗之苦。薛向送目窗外,但見窗戶的兩側,生着幾叢翠竹,竹節粗大,主枝已然亭亭如蓋,顯是在此生長多年了。詩家雲:寧可食無肉,不可居無竹。想必此間臥室的歷代主人應該都沒這種情懷吧,肚子尚且填不飽,誰還敢奢肉了,更別提雅不雅的了。這窗外翠竹,卻是便宜了衣暖食飽的薛大官人。
正是:翠竹生爽氣,滌我凡塵身。
薛向對着這幾叢翠竹玩賞了好一會兒,深呼吸不知做了多少下,方纔將視線前挪。正對着窗子的是一條泥巴小路,小路的盡頭是一泓水塘,水塘半畝大小,四四方方,池水深藍如黛,池間稀疏地生着幾叢荷葉,間或夾着厚厚的蘆葦。水塘不大,其間植被也不豐茂,可清晨的池塘卻熱鬧異常。成功越冬的羣蛙開始鼓譟爭鳴,間或噗通一聲,從荷葉上躍進水裏;早起的鳥兒振翅高飛,撲棱棱,帶起一陣水花;最活躍的是幾隻外來客——鸕鷀,一個翻身,從半空直插水面,水面微瀾,再騰空時,雪白的嘴尖便多了一尾小魚。
清晨萬物復甦,生機始勃,正是這山間最俱野趣的時候。這瑰麗的大自然就彷彿最偉大的導演,這扇窗就是一道屏幕,窗外正上演着最動人的電影。薛向看得沉醉了,伸手去摸香菸,沒想到小傢伙抱得太緊,競動不得分毫。他小心地將小傢伙的肉乎乎的小手掰開,正要扭頭,那小手競又攸的一下,打回到了原處,將他箍住。他又將小傢伙的小手挪開,哪知道,還未來得及動作,那小手又伸了回來。
這下,薛向哪裏不知道小傢伙在搞怪,伸出手親呵小傢伙的胳肢窩,果然,手還未觸到肌膚,便有一串銀鈴般的笑聲傳來。小傢伙從薛向懷裏,猛地探出頭來,一張精緻的小臉兒兩頰拽起,露出兩顆小虎牙,笑得得意極了,渾然不覺兩頰處正掛着兩道晶瑩剔透的涎絲。
薛向剛探手從牀頭拿過毛巾,給小傢伙臉上擦淨,康桐端着一個鐵鍋和一個小簸箕,便走了進來。
“喫早飯啦,老薑炸的油條,現磨的豆漿,是下來用,還是在牀上將就?”康桐今天穿着身藍軍裝,晨練歸來,精神抖擻,黝黑的臉上還掛着汗珠。
薛向衝康桐招呼一聲,讓他將早餐端到外間的辦公室,便翻身下牀,三兩下,裝束完畢,正待給小傢伙穿衣,卻被小傢伙拒絕了。小傢伙推開薛向是大手,振振有詞說什麼“寶二妹比我還小半歲呢,她都自己穿衣服,我纔不要你幫呢。”薛向聽得苦笑不得,好似自己求着伺候你這老佛爺一般,不要自己幫手,正好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