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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威爾皺眉。這是什麼意思?他本以爲伊朗人想要的其實是錢,現在錢送上門了他們卻不要。真的是因爲法律上沒有規定國家擔保不能作爲保釋條件嗎?還是說,這只是個藉口?也許法律中真沒有這個規定。EDS公司的案子一直具有很強的敏感性,現在霍梅尼回國了,達德加很可能害怕做任何可能被看作親美的事。如果豪威爾以合法的形式支付了保釋金會怎樣?達德加會覺得自己總算下了臺階,進而釋放保羅和比爾嗎?他會再編造另一個理由嗎?
想知道答案,辦法只有一個。
霍梅尼回伊朗的那一週,保羅和比爾提出要見神父。
保羅的感冒演化成了支氣管炎。他請監獄醫生來看病。醫生不會說英文,但一眼就看出了保羅的問題——他不住地咳嗽,醫生點了點頭。
醫生給保羅開了點保羅猜是青黴素的東西,此外還開了瓶治咳嗽的藥。這種藥的味道非常熟悉,讓保羅猛然回想到兒時的片段——他的母親從老式瓶子裏將黏糊糊的糖漿倒進勺子,餵給他喫。這種藥就是他當年喫過的那種。他的咳嗽好轉了一點,但他胸部的肌肉已經受傷。每次深呼吸,他就會感到刀割般的疼痛。
他有一封魯絲寫的信,他讀了一遍又一遍。那是一封普通的嘮家常的信。凱倫進了新學校,但還不怎麼能適應。這很正常——凱倫每次換學校,頭幾星期她都會很不自在。保羅的小女兒安·瑪麗更隨遇而安一些。魯絲對她母親說,保羅過幾周就會回來,但這個謊言快兜不住了,因爲兩週的期限被延長到了兩個月。她打算買房子,湯姆·沃爾特在法律程序方面給了她幫助。無論魯絲的心情如何,她都沒有在信中流露出來。
基恩·泰勒是最常來監獄探訪的人。他每次來,都會給保羅一包煙,裏面塞着一張五十美元或一百美元的鈔票。保羅和比爾可以用這筆錢買到一些特權,比如洗澡。有一次探訪的時候,警衛離開了房間一會兒,泰勒給了他們四千美元。
另一次來探訪時,泰勒帶來了威廉姆斯神父。
威廉姆斯是天主教傳教團的神父。在美好的過去,保羅和比爾同EDS公司的人常在星期天上午去傳教團打牌。威廉姆斯已經八十多歲,鑑於局勢兇險,他的上司准許他離開德黑蘭。但他更想留任。他告訴保羅和比爾,革命對他來說並不新鮮,第二次世界大戰的時候,他在中國當傳教士,經歷了日本人的入侵,隨後又見證了將那個人推上權力巔峯的革命。他自己也坐過牢,所以他明白保羅和比爾的感受。
就像羅斯·佩羅一樣,威廉姆斯神父的來訪提振了他們的士氣。比爾比保羅更虔誠,所以意志也更加堅定。信仰給了他勇氣,去面對未知的未來。在離開之前,威廉姆斯神父赦免了他們的罪愆。比爾仍然不知道自己是否能離開監獄,但現在他已做好面對死亡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