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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教十字村位於利物浦西南方向十英里之外,村子不大。這裏住着一位醫生,名字叫阿羅西烏斯·拉那,年紀有三十多了。當地人對他的祖先一無所知,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反正他最後來到蘭開夏郡的這個小村莊裏定居了下來。關於這位醫生,當地人只瞭解兩個事實;一個是拉那先生是在格拉斯哥獲得他的行醫資格的,並且他的醫術很精湛;還有一個就是,無可置疑,拉那醫生先祖的種系一定是來自熱帶,他的皮膚顏色很黑,黑得簡直就和印度人差不多了。然而,他的主要特徵表明,他是一個歐洲白人,待人謙恭有禮,殷勤周到,儀表堂堂,這表明他具有西班牙白人血統。他的皮膚黝黑,頭髮也很黑,粗黑濃密的眉毛下生着一雙黑色的大眼睛,目光炯炯有神,這和英格蘭鄉村普遍的那種亞麻色或者是栗子的那種紅棕色皮膚形成了鮮明的對照。這個新落戶的人很快就以“主教十字村的黑皮膚醫生”之名爲當地人所知。最開始的時候,這個稱呼代表一種嘲笑和奚落,甚至還有侮辱人的意味兒;但是,隨着時間的推移,這個稱呼竟然變成了一個榮譽稱號了,爲整個村子所熟知,這個黑皮膚醫生的聲名甚至越過這個小鄉村的範圍,遠遠地傳播開來。
因爲,事實證明,這個新落戶的人,是一個醫術很高明的外科醫生,同時他在內科方面的醫學造詣也很深。過去這個地區看病都找愛德華·羅伊大夫,羅伊的父親是威廉姆斯·羅伊爵士,羅伊爵士曾是利物浦的顧問醫生,但是遺憾的是,羅伊大夫並沒有繼承他父親的天賦,而拉那醫生,憑藉着他的醫術和風度,很快就擊敗了羅伊大夫,成爲這個地區看病的人尋醫問診的首選。拉那醫生在社交方面的成功,也和他專業領域裏所取得的成功一樣快。特別是他在對貝爾頓勳爵的二兒子詹姆斯·羅易議員所做的手術大獲成功以後,簡直可以說這就等於在當地的上流社會開了一張通行證,他的談吐又那麼風趣有魅力,風度翩翩,揮灑自如,於是拉那醫生很快就成爲了社交場合最受歡迎的人。拉那醫生的先祖世系不明,在當地也沒有什麼親戚,反倒成爲一種助益,有時候更利於他在社交方面取得進展,而不是成爲一種障礙,這位外表英俊的醫生以其鮮明硬朗的個性爲自己在社交方面很快打開了局面。
拉那醫生的病人們在這位醫生身上只找到了一個缺點——就找到了一個——在他身上。那就是他鐵定現在還是一個單身漢。拉那醫生住的房子非常大,那麼這個缺點大家就看得更清楚了,而且,衆所周知,他在行醫方面很成功,這也就讓他收入不菲。當地喜歡做媒的人不斷地給他介紹符合條件的女士與他認識,但是幾年時間過去了,拉那醫生依然未婚,最後大家漸漸地都似乎明白了,他一定是因爲某種原因而必須保持着單身狀態。有人甚至想得更多,斷言拉那醫生早就已經結婚了,他就是因爲要逃避他早年的婚姻給他帶來的不幸後果,所以他才選擇棲身在主教十字村這樣一個小地方。就在那些做媒的人絕望地最終放棄了給拉那醫生牽線搭橋的時候,這時,拉那醫生突然宣佈,他與利夫莊園的弗朗西斯·莫頓女士訂婚了。
莫頓女士很年輕,她在這片鄉村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她父親詹姆斯·哈爾達恩·莫頓是當地一位非常有名的鄉紳,擁有的財產和土地都很多,還曾經當過主教十字村的治安官。但是,莫頓女士父母雙亡,她唯一的哥哥阿瑟·莫頓繼承了家族的財產,莫頓女士現在就和她哥哥生活在一起。莫頓女士身材高挑,舉止端莊,她以性格堅毅而聞名於鄉里,當然,她的性格有時候也很急,甚至顯得有些魯莽。她與拉那醫生在一次鄉村舞會上相遇,彼此給對方留下的印象甚好,於是這段友誼迅速發酵,雙方互生愛意。他們二人彼此都深愛着對方。當然,他們在年齡上有一段差距,拉那醫生當年三十七歲,莫頓女士當年二十四歲;除去這個因素以外,這樁婚事實在挑不出來什麼毛病了。他們二人於二月正式訂婚,按照計劃和安排,婚禮預備在八月裏舉行。
六月三日,拉那醫生收到一封從國外寄來的信。在主教十字村這樣的小鄉村裏,當地的郵政局長同時也兼任着閒話傳播局局長一職,主教十字村的郵政局長班克萊先生就是這樣一位局長,他手上可是掌握着不少他的鄰居們的祕密呢。關於這封特別來信,班克萊先生只評論過一句,說這封信的信封顯得很古怪,信封上的筆跡出於男子之手,郵戳上顯示寄信人的地址是阿根廷共和國的首都布宜諾斯艾利斯。這是班克萊先生所知的第一封信,還有人從國外給拉那醫生寫信,這也是他在把這封信交給郵遞員之前對這封信特別關注的主要原因。這封信在三日當晚就由郵遞員準時投遞了。
第二日早晨——也就是六月四日——拉那醫生去莊園看望了莫頓女士,他們兩人促膝長談了很久,隨後人們發現拉那醫生離開莊園時的神情十分焦慮和緊張不安。莫頓女士一整天都待在她自己的房間裏沒有出來,她的僕人好幾次看到她在抹眼淚兒。在接下來的一星期裏,這個變化的情況在整個鄉村幾乎成爲了一個公開的祕密,他們兩人的訂婚泡湯了,拉那醫生的行爲表現得極爲可恥,他辜負了這位年輕美麗的女士負心而去,莫頓女士的哥哥阿瑟·莫頓說要用馬鞭狠狠地鞭打拉那醫生。至於拉那醫生到底在哪方面辜負了莫頓女士,詳情尚不得而知——大家議論紛紛,衆說紛紜,有人說是因爲這,有人說是因爲那,全是瞎議論;不過,衆人觀察到,拉那醫生一定是良心上過不去,感覺自己負罪,因此,他會捨近求遠,到幾英里之外的教堂去參加主日活動,而不是就近經過利夫莊園莫頓女士的窗下,這樣做的目的就是要避免再次見到這位年輕的女士。與此同時,醫學雜誌《柳葉刀》上刊登了一條廣告,廣告內容是要出售診所,雖然沒有提診所具體的名字,但是有人立刻看出要出售的診所就是位於主教十字村拉那醫生的診所,這就意味着拉那醫生已經準備放棄他在這個鄉村所取得的成功了。這就是當時的情形,然而,就在六月二十一日星期一的晚上,整個事情又有了新進展,原本只是鄉村裏一件丟人的醜聞,卻最後演變成爲一個慘劇,引起了全國人對此事的關注。六月二十一日當晚發生的一切,也就是引起整件事情起大變化的事實顯得頗爲離奇,引人注目,要把這件事說清楚,就必須關注許多細節。
經常住在拉那醫生房子裏的就是他的女管家,一位非常受人尊敬的上年紀的婦女瑪莎·伍茲和一個年輕的女僕瑪麗·皮林。馬車伕和手術室裏幫忙的醫生助手在外面睡,不住在醫生家裏。拉那醫生習慣晚上在他的書房裏坐診,書房就在手術室旁邊,而手術室和書房都位於房子的另一翼,距離僕人住的房間很遠。手術室這邊有自己的一道門,爲的是方便患者出入,因此醫生接待患者而不爲任何人所知是完全有可能的。實際上,當病人來晚了,拉那醫生通常會讓病人走手術室的這道門就診,而女僕和女管家是習慣早早就退下了的。
就在六月二十一日當晚,瑪莎·伍茲在九點半的時候走進拉那醫生的書房,發現醫生正伏案寫字。她對醫生道了聲晚安就出來了,然後她就讓女僕睡覺去了,她自己則忙活着一些家務,一直忙到晚上十一點。當女管家回到自己的房間時,整幢屋子的時鐘剛好敲響十一點。她在自己的房間裏待了大概有十五到二十分鐘,突然聽到一聲尖叫,聲音很顯然是從屋子裏面傳出來的。她靜靜地傾聽,可是,尖叫聲並未持續。她感到這聲尖叫很蹊蹺,因而警覺起來,因爲這尖叫聲實在是太響了,聲音淒厲而急促,她披上自己的睡衣,小跑着以最快的速度向拉那醫生的書房走去。
“誰在那兒?”瑪莎·伍茲敲起書房的門,這時,書房裏邊有人高聲問道。
“先生,是我——我是伍茲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