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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條船一前一後離了岸,風帆雖然扯起,但在空氣凝滯的陰霾天氣裏,幾乎派不上用場,船兒靠着漁夫父子的人力,緩慢向海港深處駛去。
漁家漸漸將船駛離漁港,向商港的方向駛近。繁忙的泉州港一點點展現在衆人的眼前,遙遙可以看見靠近碼頭的方向,各國商船有序地停靠在岸邊,雖然卸了帆,但是船上的裝飾彩旗色彩繽紛,仍可以想象在有風的日子裏,萬國彩旗舞動時的繚亂繁華場面。
正是上午巳時左右,海港裏最是忙碌,靠岸的多是一些噸位相對較小的商船,西洋船裏以在淺海遊弋的縱帆船和荷蘭人的三桅平底帆船爲多,但最常見的還是南明的中型商用福船。也有不少千噸以上的西洋多桅大帆船和大型福船停在岸邊,大約是在裝卸貨物。
更多千噸以上的大船並不靠岸,有的在耐心地等待着進港靠岸的信號,有的則乾脆在稍稍離岸的地方用輕巧的駁船快速將貨物搬上卸下。遠處海平面上,由五艘兩千噸級馬尼拉大帆船組成的西班牙船隊猶如靜臥在海上的沉睡巨龍,而在更遠處,專門在泉州到好望角航線航行貿易的萬噸南明寶船如漂浮在海上的龐大堡壘一樣,讓觀者無不心生敬畏。
薛懷安忽覺自己似乎很久沒有見到過這樣壯闊的海港景象了,在心底算了算,如今是南明安成八年,公元一七三四年,離自己調出泉州港務千戶所卻也不過兩年時間,然而看着船隻穿梭的繁忙海港,這樣安居於寧靜惠安的自己,倒有些像被時代拋棄了一般。
“這些船來來往往的,你們那個綠旗船可不好找呢,我記得當時那個包船的人大約就是帶我到了這個海域附近,離那邊的英國三桅帆船不遠,和那個馬尼拉大帆船也挺近的,不過當時附近有好幾艘福船停着,現在都不見了。”漁夫的聲音突然打斷了薛懷安的思緒。
薛懷安四下眺望,目光越過一個正在緩緩駛開的輕帆船,似乎看見一面綠旗耷拉在旗杆上,便指着那個方向說:“漁家,往那邊劃一下。”
漁夫稍稍調整方向,向薛懷安所指處劃去,輕帆船從他們船頭駛過,帶起的波浪讓漁船顛簸了一下。隨即,一艘卸去帆的駁船出現在衆人眼前,船頭立着一根旗杆,一面鮮綠的旗幟在悶熱凝滯的空中彷彿粘在了杆子上。與薛懷安料想相同的是,船外側果然用白線勾出一個明顯的記號,顯然是計算出的裝滿銀兩後的喫水線位置。
漁夫把船駛過去,用帶抓鉤的長杆將兩條船並在一起,薛懷安便跳上了那艘駁船。
他四下檢查了一番,發現除了十個被固定在船底的大鐵箱以外,船上空無一物。箱子裏面的空間被木條隔出一個一個長方形格子,每個格子的寬度大約是一枚銀幣的直徑,顯然是爲了便於整齊排列銀圓而設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