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乔唯之章 我是一棵秋天的树 (第2/1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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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上瘫着仰面朝上的安东——安东·巴甫洛维奇·契诃夫,他有一半的俄罗斯血统,不知道他的酒鬼老爸是哪根筋不对,竟给儿子取了一个这么拉风的名字,也难怪他在陌生人面前很少提自己的全名,之前有个选秀节目的霹雳评委也曾和我抱有雷同的看法,经她点评的那人似乎是叫“海鸣威”。安东的嘴角挂着一些类似于呕吐物的玩意儿,让人一阵反胃,我走近时发现地上也有一滩,于是恶狠狠地嚷了“三字经”。
我用披萨的包装纸飞快地抹掉那团花花绿绿的东西,再次丢进刚才那个啤酒箱子里。时间已接近早上六点,我不想太阳完全出来之后自己的家里还像一个巨型垃圾场,我需要赶快把这些家伙扫地出门,“起来!起来!都给我起来!”我挨个儿踢醒他们。大左睡眼惺忪地看了看我,问道:“现在几点了?”我没回答他,因为他自己的手机就丢在脚边,我示意他把粗壮的大腿向边上挪开一点,因为他压住了掉在地上的电视遥控器。凌乐乐和安东也醒了,凌乐乐盘腿打坐在地上,边打呵欠边搓着那只文有雪花图案的手,只有安东还赖在沙发上不起来,两只凹陷的灰蓝色眼睛处于对焦不灵的状态,我想起自己刚才吐在垃圾桶里那摊调色盘一样的玩意儿,猛地上前提起他污迹斑斑的领口:“昨天晚上你给我酒里放什么了?你说过不在我这儿碰那玩意儿的!”
“嘿,哥们儿、哥们儿,别动气。”他抓着我的手,死气白赖地让我松开他,“就这一次,不会有问题的,我就是想帮你放松下心情,要是你不乐意,以后不再碰就是了。”我内心升腾起一股怒火,也许是那场噩梦作祟,也许是因为我推开门看到的这一地狼藉,也许是因为亲眼见到刚刚跟我分手的女孩躺在别的男人的臂弯里,而那个男人只是一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健身教练,几小时前还和我喝着啤酒称兄道弟的,我突然对这一切感到深深的厌恶,我讨厌现在的生活,讨厌这帮狐朋狗友,他们没有一个真心待我,全都只是些酒肉朋友,对,只是酒肉朋友。
我承认自己把所有怒气都撒在了安东的身上,我挥起左手朝着他的右脸就是一拳,因为我现在只有左手能用,正打在他俄罗斯老爸遗传给他的高鼻梁上,斑斑点点的血迹顿时喷溅而出,他双手捂住鼻子,眉心拧成一个疙瘩:“你他妈的是疯了吗?”他气急败坏,想要爬起来还手,可他先前整个人是瘫在沙发里的,站起来这个动作对他来说实在太过于突然,身体根本借不上力,我也只是随便躲了一下,他便扑了个空。但他好像并不死心,想克制住眩晕在地上站稳,从他迷幻的目光和汗津津的大白脸来看,我知道他一定嗑了不少的K粉,强劲的药力还在牢牢控制着他。<b>(注:K粉,氯胺酮,外观为纯白色细结晶体,医学上将其注射液用作麻醉剂,新型毒品的一种。)</b>
“你们俩有病吧?”大左在原地站着,但站姿表明他随时准备冲上来把火力全开的我们两个拉开。就在他说话的时候,安东用手掌抹了一把鼻子下面的血,抄起桌上的啤酒瓶,我也顺手抄起立在鞋柜旁边的棒球棍,那上面还有洋基队A·J·柏奈特的亲笔签名,是一个家在纽约的做模特的朋友送给我当做纪念的。这下大左不再袖手旁观了,他试图挡在我们两个中间,但又慑于我们各执“凶器”不敢太过靠近。
“得了吧,不是来真的吧?都冷静点儿,至于吗?”凌乐乐无奈地揉了揉后脑勺,又打了一个呵欠,“神经病!一大早的,昨天晚上没疯够,就让他们打好了,有些人就是心里不痛快,那就发泄啊,大不了把这里全砸了。”她说着站起来用细长的手臂甩了一下沙发上的靠垫。
可能是我的药力也没完全散尽,她此刻的表情在我眼中看来十分放荡,不比楼下洗头房里穿着红色小短裤专靠两条葱白大腿招揽生意的女人好到哪儿去。有一瞬间,我没心没肺地想,究竟为什么会和这个女人好上呢?瘦得没胸没屁股,样子又一般,完全就是一个长裂了的桂纶镁,我当时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回过神来,只想赶快结束这一切,亲手结束它。从来没打过棒球也没认真看过一场棒球比赛的我,手里的棒球棍却像哈利·波特的魔杖一样在我们面前飞舞起来,砸碎了桌上的啤酒瓶,让这个垃圾场向更加残破的方向迈进,破碎的玻璃喳飞溅出混乱无序的轨迹,我忽然体会到一种快乐,一种只有在欣赏一部黑色喜剧时才有的疯狂而嘲弄的快乐。
大左和凌乐乐吓呆了,安东拿在手上的啤酒瓶只剩下瓶口龇着大嘴,烘托着他脸上戏剧性的表情,转瞬间,他们都成了这出喜剧里表演浮夸的龙套,最后,我用尽身体残余的力气大吼了一声:“滚!都他妈的给老子滚!”话音散尽时,我发觉自己想喊这句话很久了,也许并不是针对他们而喊的,大有一种武林高手改天换地前振臂一吼的架势。在他们挂着震惊的目光骂骂咧咧地离去之后,我从心底涌上来一阵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