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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事情的發展就沒有什麼懸念了,她們驚奇地發現我是一個不正常的孩子,我能清晰地記得從自己記事開始的每一件事的每一個細節,細緻到每天的每一頓飯喫的是什麼東西,電視播了什麼節目什麼新聞,天氣是好是壞颳風還是下雨,甚至誰在什麼地方和我說了什麼話,每一個畫面都歷歷在目,只要我去回憶,它們就像過電影一樣清晰。而且除了睡覺的時間外,沒有任何的空白之處。
而我也從那一刻纔開始明白,原來人是種會“遺忘”的動物,他們會把眼前這如此清晰、真實而不停流動着的畫面在轉瞬間忘得一乾二淨,甚至連自己說過的話,做過的事,聽過的歌,讀過的文字都能夠在一段時間後無情地拋之腦後,而且遺忘的比率和效率都是如此的高,就好像西瓜經過後榨汁機後留下的那些少得可憐的殘渣一般,我甚至有些擔心他們會不會有一天連自己是誰都忘掉呢。
可我自己卻完全沒法體會這種“遺忘”的感覺,就好像活着的人永遠無法領悟“死亡”的虛無感一般,我只能無助地坐在那裏,看着家人因我將前一天晚上的新聞聯播一字不差地背出來後那驚奇而又驚恐的眼神,然後憂愁地交談着這究竟是一種什麼病,會不會對大腦的發育有影響之類的話題。
然而成人的世界終歸是功利的,當我在鄰居面前把《三字經》、《弟子規》像倒豆子一樣倒背如流的時候,我看到了父母得意的眼神,儘管這隻花了我總共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而已。而他們打電話的時候,也只要喊一聲“七大舅”或者“八大姑”,我就能把號碼完完整整地報出來,比查電話簿要方便快捷多了。甚至連我奶奶也會問我“縫衣針放在哪裏了”,“昨天午飯喫的是什麼”,“早晨我說要去誰家串門來着”之類的問題,從此之後他們再也沒有討論過我腦子的結構,只誇我是個聰明的孩子。
不過其實我並不是個聰明的孩子,只是我的頭腦像影印機那般清晰而高效,又像電腦一樣冰冷而精確。
2、
很多年後,當我以全省第一名的成績考入一所全國知名的大學後,我才知道原來我的病叫“超憶症”。
得這種病的患者記憶力會異於常人,能夠記得生活中的每一個細節,且過目不忘,這就是我之所以能夠毫不費力地考入名牌大學的原因,我從小學開始就基本沒有認真學過什麼,只要是我看過的書,上過的課,做過的題,到考試時就能像放電影一般在腦海裏回放,簡直就像作弊一樣。由於我的邏輯思維能力並沒有那麼出衆,只是單純記得原有的題目而已,所以我的理科一直都不好。但自從我報了文科,我的高中生活便再也沒有學習二字了,歷史地理政治三年所有的課本,我一週就全看完了,從此以後大小考試都和開卷考無異,需要引用書上的論點時,我的答案從來都是一字不差,連標點符號都一模一樣。
據我所知,全世界得這個病的也就那麼幾個,而能夠病到我這個程度的,估計應該不會有第二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