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ter 12 (第1/2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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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那並不是我們幾個人在南京西路那棟老房子裏度過的最後一天,哦,我的意思是說,在那場徹底改變了我們生活軌跡的爭吵之後,我其實還繼續在那棟別墅裏生活過一陣子,之後,我才從那裏搬走的。
我並不是最後一個離開那棟別墅的人。簡單想想也知道,最後一個離開的人,理所當然是顧裏。但我是堅持陪伴在她身邊直到最後一刻的那個。每一次只要一想到這個,我內心翻湧不息、快要將我滅頂的內疚感,多多少少都能稍微平息一些,就像哮喘病人發作時,有人悄悄往他手裏遞上了一個撐開的紙袋。
每次當我回憶起曾經的那段歲月——說實話,我懷疑這種無可救藥的病態懷舊強迫症很可能會糾纏我一輩子,聽見熟悉的歌曲,看見某條路上的舊銅街燈,聞到某種氣味……有太多的觸發點,都能讓我立刻被拉沉進回憶的泥潭——我最多回憶起的場景,就是那天我們山崩地裂的爭吵,畫面的最後,永遠都會定格在唐宛如不知所措而又慌亂恐懼的面容上,她嘴角汩汩湧出的血漿滴滴答答地掉在顧里昂貴的FENDI地毯上,凝固成一個個黑色的污漬,看起來像是林中動物被獵人的箭羽射中之後,熱血掉在積雪上砸出的窟窿。
再然後,就沒了。
像是上帝把手裏的遙控器,輕輕按下了暫停鍵。也許他和我一樣,也被這一幕場景深深地撼動了,他在沙發上盯着暫停的畫面,眯起眼睛微微地回味了那麼兩三秒鐘,然後才讓我們的生活繼續——繼續衝向那個晚霞滿天、美輪美奐的結局。
但那兩三秒短短的暫停,卻變成了我之後人生裏不斷重來,重來,重來,一次次重來的,永無止盡的夢。
就像曾經唐宛如最愛看的那本幼稚做作、矯情抓馬、每頁必哭的日本繪本上說的一樣:“上帝只是眨了眨眼,我們的故事就開始了。又結束了。他把我們都偷走了。”
她當時看完這一頁後號啕大哭了十分鐘,在她用南湘的被單將臉上的鼻涕眼淚一把擦乾淨之後,她立刻就下樓把那一頁拿去學校文印室掃描複印,放大成了一幅畫,裝裱在從學校超市買來的十二塊錢的白色塑料畫框裏,掛在我們曾經的大學寢室的客廳牆壁上。後來,這幅畫被顧裏無情地用一幅從畫廊買來的抽象現代畫所取代了。那幅畫的抽象程度,怎麼說呢,就像是陝北淳樸的農民大伯被人灌了兩斤紅高粱之後,有人硬塞了一隻炭條在他手裏,然後不斷地將他朝一面畫布上推去撞擊後留下的犯罪證據。
當時唐宛如義憤填膺,幾乎要把顧裏扭送派出所,但是被南湘一句話斷了念頭:“如如,算了,你就當她是把九十張一百塊的人民幣掛着展示在客廳裏吧。”
唐宛如被那幅畫九千元的身價震驚了。之後的好幾個星期,我們都能在客廳公用的那臺電腦上看見“百度知道”裏曾經搜索過的相關記錄裏,都是類似“上海二手藝術品交易市場在哪兒”“哪家當鋪對現代藝術品開價較高”等詞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