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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這些狂熱的人,賦予了豬那麼多光輝燦爛的意義,但豬畢竟還是豬。不管他們對我施以何等的厚愛,我還是決定以絕食來終結爲豬的一生。我要去面見閻王,大鬧公堂,爭取做人的權利,獲得體面的再生。
他們把我抱回豬棚裏時,那頭老母豬已經躺在一攤碎草上,四腿伸展,肚腹前緊密地擠着一排小豬。每個小豬叼着一個xx頭,發瘋般地吮吸,發出呱唧呱唧聲響。那幾只沒有搶佔到xx頭的小豬,焦急地尖叫着,從喫奶小豬的縫隙裏,死命地往裏鑽。有的小豬鑽進去,有的小豬被擠出來,有的爬到母豬的肚子上,跳着腳尖叫。母豬閉着眼睛,哼哼着,那樣子讓我感到可憐又感到可憎。
金龍把我交到互助的手裏,彎下腰,把一隻正在喫奶的小豬拖了出來。那小傢伙的嘴巴把母豬的xx頭抻得像一根猴皮筋一樣。空出來的xx頭立即就被另一頭小豬噙在嘴裏。
金龍將那些霸住xx頭死不放的傢伙一個個拖出來,放到圈牆的外邊——這些傢伙在外邊哭鬧不止,用尚不流暢的語言罵着人——母豬的肚腹前,只留下十隻小豬,餘出兩隻有效xx頭。它們已經被其他的小豬嚼得腫脹發紅,看到它們的樣子我就感到噁心。金龍把我從互助懷裏接過去,將我放在母豬腹前。我緊緊地閉上了眼睛,耳邊,那些令我感到恥辱的兄弟姐妹們嘴裏發出的噬咂聲使我的腸胃攪動,欲嘔無物。我說過,我要死,我絕不能把那骯髒的豬xx子噙進嘴巴。我知道,一旦噙住畜類的xx頭,身上的人性就會喪失多半,就不可救藥地滑進畜類的深淵。只要噙住了母豬的xx頭,我就會被豬性擒獲,豬的性情,豬的愛好,豬的慾望便會隨着乳汁灌注到我的血液裏,使我成爲一頭僅僅是殘存着一點人類記憶的豬,完成這次骯髒、恥辱的輪迴。
“喫啊,喫啊!”金龍託着我的身體,將我的嘴巴觸到一隻肥大的xx頭上,我的那些可恥的兄弟姐妹們喫奶時留下的黏液沾到我的嘴巴上,令我噁心。我死死地閉着嘴巴,緊緊地咬住牙關,抵抗着xx頭的撩撥。
“這頭笨豬,xx頭放到嘴邊也不知道開口。”金龍罵着我,在我的屁股上輕輕地拍了一巴掌。
“你的動作太粗暴了!”互助說着,把金龍搡到一邊,接過我的身體,用柔軟的手指,輕輕地搔着我的肚皮,極度的舒服,使我哼哼起來,想不哼哼都不行,雖然我發出的還是豬的聲音,但聽起來已經不是那麼刺耳。互助呢呢喃喃地對我說,“小寶貝,豬十六,你這個小傻瓜,不知道媽媽的奶好喫,嘗一嘗,來,嘗一嘗,不喫奶你怎麼能長大呢?”從她的絮叨中,我知道自己在十六個豬娃中排行第十六,也就是說我是最後一個從老母豬的肚子裏鑽出來的,儘管我有不平凡的經歷和洞察陰陽兩界、橫跨人畜兩道的智慧,但在人的眼睛裏,我只能是一頭豬。這是多麼巨大的悲哀,但更大的悲哀還在後頭。
互助用母豬的xx頭撩撥着我的嘴脣和鼻孔。我感到鼻孔發癢,猛然打了一個噴嚏。我從互助的手上知道她喫了一驚,接着便聽到她哈哈大笑。“想不到豬也會打噴嚏,”她說,“十六,豬十六,你會打噴嚏就應該會喫奶啊!”她拉住母豬的xx頭,對準我的嘴巴,輕輕地擠了幾下,一股溫熱的液體,噴到了我的脣邊,我不由地吧咂了幾下舌頭,嗚呀,上帝,想不到豬的乳汁,我的豬媽媽的乳汁,竟是如此的甜美、芳香,猶如絲綢,猶如愛情,頃刻問讓我忘記了恥辱,頃刻問改變了我對周圍環境的印象,頃刻間使我感到這橫躺在碎草上爲我們這一羣兄弟姐妹們哺乳的豬媽媽是那樣高尚、聖潔、莊嚴、美麗,我迫不及待地將那隻xx頭搶到嘴裏,幾乎把互助的手指也噙住了。然後一股股的乳汁便濡溼了我的口腔進入我的腸胃,然後我便感到力量和對於母豬媽媽的熱愛在每分每秒中增長,然後我聽到互助和金龍歡喜拍手而笑,我用眼睛的餘光看到他們年輕的臉膛猶如盛開的雞冠花,看到他們的手緊緊地攥在一起,儘管我腦子裏電光石火般地閃現出一些歷史的記憶碎片,但此時我唯願忘卻,我閉上眼睛,體驗着一頭豬娃喫奶的快樂。
在接下來的日子裏,我成了十六個豬娃中最霸蠻的一個。我的食慾大得讓金龍和互助喫驚,我在喫的方面表現出了極大的天賦。我總是能用最迅速最準確的動作,搶佔到母豬媽媽肚腹中央那個泌奶量最大的xx頭。我那些愚蠢的兄弟姐妹們只要噙住xx頭便會閉上眼睛,我卻自始至終圓睜着雙眼。我在瘋狂地吮吸那個最大的xx頭時,會用身體把另一隻xx頭遮蔽住。我眼睛警惕地看着兩側,每當有哪個可憐巴巴的傢伙妄圖上來搶食時,我的屁股就會用力擺過去,把它撞到一邊。我總是能用最快的速度把鼓脹的xx頭嘬癟,然後再去搶別的xx頭。我很驕傲,當然也有些微的慚愧,在那些日子裏,我自己喫下的乳汁,比三隻小豬喫到的乳汁總量還多。我的奶沒有白喫,對人類來說,我用快速增長的身體對他們進行了回報。我表現出來的智慧、勇氣和日漸雄偉的身體,讓他們對我另眼相看。我於是明白,作爲一頭豬,就是要瘋喫、瘋長,人類喜歡的就是這個。當然,把我生下來的豬媽媽也活該倒黴,我對它xx頭的眷戀令它不勝厭煩。即使它站着進食時,我也會鑽到它的腹下,仰起頭叮住一個xx頭。兒子啊,兒子,我的豬媽媽對我說,你讓媽媽進點食吧,媽媽不進食,哪有乳汁餵你們啊!你難道沒有看到媽媽的身體已經瘦弱不堪,媽媽的後腿已經站立不穩了嗎?
出生七日後,金龍和互助就把我的兄弟姐妹們捉走八隻,放到旁邊的豬舍裏,用小米粥餵養。負責餵養我那八個哥、姐的是一個女人,因爲土牆間隔,我看不到她的形象,但能聽到她的聲音。她的聲音那樣熟悉,那樣悅耳,但我卻回憶不起她的容貌和名字。每當我想集中精力打開記憶通道時,一陣濃重的睡意便會襲來。能喫能睡能長肉,這是好豬的三大標誌,我全都具備。有時候,隔壁那個女人充滿母愛的嘮叨聲也會成爲我的催眠曲。她每天六次給那八隻小豬餵食,香噴噴的玉米粥或是小米粥的氣味溢過牆來。我聽到我那些哥、姐們歡快地叫着、喫着,聽到那個女人滿嘴“小心肝兒、小寶貝兒”地嘮叨着,便知道這女人心地善良,她把小豬當成了自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