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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們,別大驚小怪,這種老公豬都這樣。”許寶冷漠地說。
“你是不是給它處理一下?這樣淌血,很快就會死掉的。”金龍憂心忡忡地說。
“死掉?死掉不是正好嗎?”許寶皮笑肉不笑地說,“這傢伙,多少還有些膘,少說也能出兩百斤肉。公豬肉,老是老了點,但總比豆腐好喫!”
刁小三沒有死,但我知道它確曾想到過死。一個公豬,遭受這樣的酷刑,肉體痛苦,精神更加痛苦。不僅是痛苦,而且是巨大的恥辱。刁小三傷口流血很多,收集起來應該有兩臉盆,這些血都被那棵老杏樹吸收,以至於第二年這棵樹上結出的杏子,金黃的果肉上佈滿了鮮紅的血絲。大量失血使它的身體乾癟萎縮。我跳出圈舍,站在它的面前,想安慰它,但根本找不到一句合適的語言。我從廢棄的發電機房頂上扯下一段番瓜藤蔓,摘了一個嬌嫩的番瓜,叼到它的面前,我說:
“刁兄,你喫點吧,喫點東西也許好一點……”
它側歪着頭,用左眼裏那點殘餘的視力望着我,從緊咬的牙縫裏,擠出噝噝的話語:
“十六老弟……今天的我就是明天的你……這就是我們公豬的命運……”
說着,它就垂下了頭,身上的骨頭架子,彷彿一下子渙散了。
“老刁,老刁!”我大聲喊叫着,“你不能死啊,老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