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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前來尋求糧食的土司,麥其土司說:"我說過鴉片不是好東西,但你們非種不可。麥其家的糧食連自己的倉庫都沒有裝滿。明年,我們也要種鴉片,糧食要儲備起來。"土司們懷着對暴發了的麥其家的切齒仇恨空手而回。
饑荒已經好多年沒有降臨土司們的領地了,誰都沒有想到,饑荒竟然在最最風調雨順的年頭降臨了。
土司們空手而回,通往麥其領地的大路上又出現了絡繹不絕的饑民隊伍。對於這些人,我們說:"每個土司都要保護自己的百姓,麥其倉庫裏的糧食是爲自己的百姓預備的。"這些人肚子裏裝着麥其家施捨的一頓玉米粥,心裏裝着對自己土司的仇恨上路,回他們的饑饉之地去了。
我出發到北方邊界的日子快到了。
除了裝備精良的士兵,我決定帶一個廚娘,不用說,她就是當過我貼身侍女的桑吉卓瑪。依我的意思,本來還要帶上沒有舌頭的書記官。但父親不同意。他對兩個兒子說:"你們誰要證明了自己配帶這樣的隨從,我立即就給他派去。"
我問:"要是我們兩個都配得上怎麼辦?麥其家可沒有兩個書記官。"
"那好辦,再抓個驕傲的讀書人把舌頭割了。"父親嘆了口氣說,"我就怕到頭來一個都不配。"
我叫索郎澤郎陪着到廚房,向桑吉卓瑪宣佈了帶她到北方邊界的決定。我看到她站在大銅鍋前,張大了嘴巴,把一條油乎乎的圍裙在手裏纏:"可是,可是,少爺。"
從廚房出來,她的銀匠丈夫正在院子裏幹活。索郎澤郎把我的決定告訴了他。小廝的話還沒有說完,銀匠就把錘子砸在了自己的手背上,臉喇一下白了。他抬頭向樓上望了一眼,真碰到我的眼光時,他的頭又低了下去。我和索郎澤郎又往行刑人家裏走了一趟。
一進行刑人家的院子,老行刑人就在我面前跪下了,小爾依卻只是垂手站在那裏,露出了他女孩子一樣羞怯的笑容。我叫他準備一套行刑人的工具,跟我出發到邊境上去。他的臉一下就漲紅了,我想這是高興的緣故。行刑人的兒子總盼着早點成爲正式的行刑人,就像土司的兒子想早一天成爲真正的土司。老行刑人的臉漲紅了,他不想兒子立即就操起屠刀。我舉起手,示意他不要開口。老行刑人說:"少爺,我不會說什麼,我只是想打嗝,我經常都要打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