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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章老師被擠出了那間房子。他第一次正大光明地在他的相好那裏過夜。自此,章老師和那女人的關係在村裏人眼中有了合法性質。王成回了家。當夜他家的喜慶氣氛和我家的悲涼氣氛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母親要我爲舅舅和父親到外公澤尕爾甲那裏去卜上一卦。我去外公那裏時,遇到章老師,他要我趁便取來舅舅家裏那幅主席畫像。
去外公那裏要穿過一片麥地。麥浪翻沸時,輝映着星光,像一條惡龍騰挪時鱗片上險惡的光澤。
那天我想殺了外公。
屋裏黑咕隆咚的。我聽到外公坐在黑暗深處哭泣。
我點亮銅盞裏的燈草。
外公盤腿坐在那裏,張開沒牙的嘴巴哭泣。枯乾的軀體裏大概已沒有任何水分了,他哭着,但眼裏沒有一滴淚水掉落下來。
他說:“阿來,我沒有我預想的那種死亡了。”
他預想的死亡方式和衆多僧侶冀求的死亡方式一樣。那就是喫飽喝足由親屬或教衆供奉的食物,滿足了對糧食以及潔淨飲水的渴求,坐在滿是歲月積塵的厚厚的墊褥上,靜待靈魂悄悄脫離肉體。蠻得輕盈透明。但現在不行了。
“外公,你占卦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