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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在氣頭上,嗓門很大。那個女老師火也跟着上來,她尖着嗓子說:“你出去,你哪像是爹,我看你像法西斯,像國民黨。”
法西斯我不知道,國民黨我就知道了。我知道她是在罵我,難怪有慶不好好唸書,他攤上了一個罵人的老師。我說:“你纔是國民黨,我見過國民黨,就像你這麼罵人。”
那個女老師嘴巴張了張,沒說話倒哭上了。旁邊教室的老師過來把我拉了出去,他們在外面將我圍住,幾張嘴同時對我說話,我是一句都沒聽清。後來又過來一個女老師,我聽到他們叫她校長,校長問我爲什麼打有慶,我一五一十地把鳳霞過去送人,家珍病後沒讓有慶退學的事全說了,那位女校長聽後對別的老師說:“讓他回去吧。”
我挑着擔收走時,看到所有教室的窗口都擠滿了小腦袋,在看我的熱鬧。這下我可把自己兒子得罪了,有慶最傷心的不是我揍他,是當着那麼多老師和同學出醜。我回到家裏氣還沒消,把這事跟家珍說,家珍聽完後埋怨我,她說:“你呀,你這樣讓有慶在學校裏怎麼做人。”
我聽後想了想,覺得自己確實有些過分,丟了自己的臉不說,還丟了我兒子的臉。這天中午有慶放學回家,我叫了他一聲,他理都不理我,放下書包就往外走,家珍叫了他一聲,他就站住了,家珍讓他走過去。有慶走到他娘身邊,脖子就一抽一抽了,哭得那個傷心啊。
後來的一個多月裏,有慶死活不理我,我讓他幹什麼他馬上幹什麼,就是不和我說話。這孩子也不做錯事,讓我發脾氣都找不到地方。
想想也是自己過分,我兒子的心叫我給傷透了。好在有慶還小,又過了一陣子,他在屋裏進出脖子沒那麼直了。雖然我和他說話,他還是沒答理,臉上的模樣我還是看得出來的,他不那麼記仇了,有時還偷偷看我。我知道他,那麼久不和我說話,是不好意思突然開口。我呢,也不急,是我的兒子總是要開口叫我的。
食堂散夥以後,村裏人家都沒了家底,日子越過越苦,我想着把家裏最後的積蓄拿出來,去買一頭羊羔。羊是最養人的,能肥田,到了春天剪了羊毛還能賣錢。再說也是爲了有慶,要是給這孩子買一頭羊羔回來,他不知道會有多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