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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格納將作何感想?也許這就是他當初造出它來的初衷?像他這樣博大精深的老哲人,又怎麼會弄錯?厭倦了生命的老學究原來並沒有心如死灰,他用這種曲折的方式同生活交流,否則那玻璃瓶也沒必要存在了。他想讓世人看見最最純淨的精神奇觀,所以纔想出這樣的高招。
荷蒙庫路斯的本質原是看不見的所謂“元素”,它無法獨立存在,只能寄生於肉體的黑暗處。它的獨立生存是瓦格納和梅菲斯特那褻瀆的大腦裏的古怪主意,也是人類千年理想之光的結晶。它那種壓倒一切的魔力,吸引着周圍一切生命之物,它終於騎在普洛透斯的背上游到了生命的大海的中心,在那裏愛上海神的女兒伽拉忒亞,在她的貝車上將瓶子撞碎,獲得了毀滅似的新生。那種激情之痛苦,光芒之美麗,人的語言沒法表達。瓦格納壓抑了多年的慾望就這樣得到了釋放。
“萬歲海洋/萬歲波濤/你們爲聖火所環抱/水啊萬歲/火啊萬歲/萬歲這稀世的際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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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蒙庫路斯是肉體與精神矛盾的藝術現身,相互嫌棄又相互依戀的雙方演繹出精神發展的歷史。詩篇背後藝術家那深邃的目光、入微的體驗、矛盾的表情時隱時現,使這個充滿現代氣息的形象透出其經典的底蘊。經典並不是單靠理性和智慧就可以達到的境界,經典是一種虔誠的、有點神祕的感悟,她可以有不同的形式,但萬變不離其宗。歌德將《浮士德》寫了六十年,瓦格納也在陰暗的實驗室裏將那些“元素”搗弄了六十年。天才詩人花費了如此心血的創造物一朝面世,其非人間的光輝當然會穿透讀者的心。
2000.7.14 於英才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