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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思亂想了好久,蟋蟀還沒有出來。虎紋的小貓在門口叫了兩聲,進來跳上竈臺,偵察了一番又離開了。麻哥兒因爲害怕而閉上了眼睛。
忽然,鐵鍋和鐵鏟發出大響,像要出事了一樣。麻哥兒看見駝背的男人在搗弄他家的餐具。他是誰呢?他好像對麻哥兒家很熟悉,可是村裏沒有這樣一個人啊。
“我是你永年舅舅,我住在城裏。你媽囑咐我來看你的。”
“我媽不是死了嗎?”
“嗯。”
麻哥兒想,他也許說的是兩年前的事。永年舅舅雙手按着麻哥兒的肩膀,似乎在端詳他,可是麻哥兒看不見他的臉。他覺得這個舅舅的手很硬。硬得像木頭。他會不會是鬼?!駝背舅舅手一鬆,麻哥兒就倒松針上。這個時候,他聽到大馬路上響起激烈的鞭炮聲。
舅舅離開時說道:“我們城裏啊,現在不那麼好混了。”
麻哥兒這才記起,這個舅舅是實有其人。麻哥兒4歲那年他來過,他不肯來家裏,站在後山的窯洞那裏。麻哥兒和媽媽去看他時,他從洞裏出來,一個勁地傻笑。後來他交給媽媽一布袋紅紅綠綠的玻璃珠,說是給麻哥兒的。媽媽稱他爲“駝子”。他們在磚窯邊分的手。
回到家裏後那些好看的玻璃珠就不見了。好久以後,麻哥兒還在家裏找來找去的。問媽媽呢,媽媽板着臉,不高興他談起這事。駝子舅舅沒再來過,麻哥兒早就將他忘記了。現在他又記起了那袋玻璃珠,那是多麼好看的東西啊。他很懊悔剛纔沒有及時記起這事。爲什麼媽媽不讓他得到那些寶貝?她情願將祕密帶到墳墓裏去也不讓他知道。麻哥兒又怨恨起來了。然而這個時候蟋蟀突然叫起來了,是兩隻。一隻叫聲短,一隻聲音拖得很長。蟋蟀窩是在竈腳那裏,兩隻總是同時出來。麻哥兒覺得它們已經很老了。他傾聽着、想象着這兩隻蟋蟀的活動,心裏頭靜下來,一會兒就在松針上面睡着了。
早上,天大亮了麻哥兒才醒來。他揉着眼睛站起身,立刻記起夜裏來過人的事。他還記得永年舅舅將兩粒玻璃珠放在鍋裏了。他揭開鍋蓋一看,鍋底躺着的不是玻璃珠,而是那兩隻老蟋蟀,已經有點燒焦了。是它們自己跳進鍋裏的,還是那個幽靈舅舅乾的?麻哥兒不敢多看一眼,蓋上鍋蓋就走出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