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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哥兒進屋時,爹爹坐在桌邊想心事,他指了指桌上的飯菜。飯菜還是熱的,麻哥兒低下頭喫起來。他覺得奇怪,怎麼沒看見爹爹做飯,飯菜就熟了?怎麼不在廚房喫飯,卻破天荒端到屋裏來喫?也許,他睡得太熟了沒聽見爹爹做飯。可那兩隻可憐的蟋蟀又是怎麼回事?他想着小蟋蟀,眼淚便滴到了碗裏。
“他代表你媽媽孃家的人,他專門同我作對。”
爹爹說這話時被煙嗆着了,猛烈地咳起來,臉漲得通紅。過了一會兒,他才又補充說:
“喫的東西放在廚房我不放心,那個人一下就溜進來了。二麻,我們以後就在屋裏喫飯了。這裏的人總想看我們的笑話,你要自尊自強,像你哥哥大麻一樣。他出去學手藝一年都沒回來。可他的心是繫着家裏的。”
二麻用力想,怎麼也想不出爹爹這番話的意思。莫非他是要自己出走,不待在家裏喫閒飯?二麻感到脊樑骨那裏涼颼颼的。媽媽死了兩年了,他還是第一次有這種危機感呢。還有舅舅,他明明記得舅舅將玻璃珠放在鍋裏了,是不是爹爹將它們換成了蟋蟀?這些年他一直在找那些珠子,牀底下啦,破衣櫥裏頭啦,到處都找過了。可是他的爹爹比別人家的爹爹都要好,從不逼他幹活,讓他去玩。
麻哥兒將鴨子放到塘裏後,自己就在塘邊坐了下來。他面前有一個土洞,洞口長滿了梔子花。麻哥兒用兩塊石頭敲擊了幾下,那隻老龜就出來了。龜已經認得麻哥兒了,所以一點都不害怕。龜的眼睛像往常一樣,並不看着任何地方。這雙眼睛對麻哥兒有種吸引力,麻哥兒總在琢磨,它到底看不看得見自己,如果看得見,它看見的自己又是什麼樣子。龜突然縮進去了。因爲有人在麻哥兒的上方“撲哧”一笑。是那位婦人,她是住在井邊的外來戶。
“龜有兩個家,你要走很遠很遠,纔會找到它的另一個家。不過啊,那種地方你們小孩子是不能去的。”婦人說着話又哧哧地笑了起來。
“哪種地方啊?”麻哥兒眨巴着眼問道。
“就是它的另外那個家嘛。”
麻哥兒看着婦人離開的背影,覺得她身上有股妖氣。這個外來的女人總讓麻哥兒感到隱隱地不快,她對他說的話他也不太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