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惡 (第3/1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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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夫聽見我們吵,連忙跑來勸架,他一勸,表妹鬧得更厲害了,她說她來這裏住是爲了制止一樁犯罪,這樁犯罪已預謀了幾十年了等等,把丈夫弄得莫名其妙。奇怪的是她在丈夫面前也不提盒子的事,只是一味地亂吵,她還說她偏要住在這裏,直到事情水落石出。
我注意到這件事有點蹊蹺,父親給我的木盒就放在閣樓上,站在屋當中就可以看見,表妹卻從未提過要在房裏找它,也沒問過我盒子在什麼地方,她的注意力似乎根本不在這上頭,一切都是模糊不清的。也可能她只不過是要以此爲藉口賴在我家裏住,滿足她那老處女的好奇心,或在某件事上報復我之類,她這個人太複雜了,我摸不準她的脾氣。那麼就不要和她計較吧。我裝得沒事一樣,喫飯時照樣和她打招呼。她板着臉,似乎對我很瞧不起的神氣,轉過臉去與我兒子說話,說起父母與兒女之間的微妙關係,並藉機發揮了一通。
“有時候一樁犯罪是通過幾代人的努力來完成的。”她自鳴得意地昂着頭大聲宣佈,我兒子則虔誠地,不眨眼地聽着,他很崇拜這位小姨。
我很少見到比我的表妹更爲我行我素的人,她連個正式工作也沒有,只是在街上弄了個攤位,兜售一些廉價的絲襪,那種工作的收入很不穩定。她早就與她父母鬧翻了,到了不見面的程度。所以在買賣的淡季,缺錢花的時候,她就來我這裏住。我雖然心裏恨她,同時又很欣賞她那種敏捷而直接的思維方式,並不知不覺地受到影響,所以我也不反對她住在這裏。可是我沒料到這一次,她居然把矛頭指向了我,好像要弄清我的某個隱私,不搞清決不罷休的樣子。
我心裏煩透了,不知表妹要鬧出什麼事來。她一點也不把我的家庭當回事,聲稱要給我們大家“動動手術”。她說出這些話時眉頭都不皺一下。
今天主任又批評了我,因爲我心裏七上八下的,又把報表寫錯了。他的口氣兇得要命,我真想在他臉上啐一口。我想到家中的那個難題,覺得是時候了,我總該向她暗示一下:妨礙別人的生活是不道德的。我想了又想,回家的路上似乎下定了決心。
一進門就聽見了她和兒子的笑聲。我不得不承認,她雖沒結婚,在這方面她卻是個天才,比我強好多倍,這也可能是我妒忌她的原因?可我又不完全是妒忌,還有些別的因素夾在裏面。
表妹和兒子一道安裝了一個新的電燈開關,剛纔她和他就是爲安裝成功而歡笑,這一來的確方便多了。可是我是禁止兒子擺弄電線的,因爲他還太小,不懂操作原理。看看房子裏,我嚇了一跳,他們把那隻木盒子從閣樓上搬下來了,是爲了把椅子加高,好站上去操作,上面被踩了好些個腳印。我衝上前去將木盒搬了下來,盯着表妹的臉一個字一個字從牙縫裏擠出來:
“這就是你經常說起的那隻木盒,它一直在那上面。”我朝閣樓上一指。
“是嗎?”表妹笑了笑,“那麼打開它怎麼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