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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確實是那個王八蛋gdp。”
餘拔牙和王冰棍也跟着油光滿面,王冰棍好喫懶做整天晃盪在大街上,愁眉苦臉地說着自己不會花錢,說自己是天生的窮人命,錢多得數都數不清了,可是他不知道怎麼花。餘拔牙有了錢以後就沒有了蹤影,他一年四季都在外面遊山玩水,五年時間把全中國跑遍了,現在他跟隨着旅遊團開始跑全世界了。福利廠的十四個瘸傻瞎聾,搖身一變成了十四個高級研究員,從此養尊處優,喫喫喝喝睡睡,劉鎮的羣衆說他們是十四個紈絝子弟。
這時候我們劉鎮五金廠破產倒閉了,劉作家下崗了,宋鋼也下崗了。劉作家百感交集,沒想到世界變得這麼快,撿破爛的李光頭成了劉鎮的鉅富,捧着鐵飯碗的自己失業後走投無路。他在街上見到同樣失業的宋鋼惺惺相惜,他拍着宋鋼的肩膀突然想起了什麼,他說:
“怎麼說,你也是李光頭的兄弟……”
劉作家趁勢罵起了李光頭,說世上還有這種沒心沒肺的人,發財以後管起了別人的閒事,不管自己的兄弟。餘拔牙和王冰棍就不去說了,福利廠的十四個瘸傻瞎聾也跟着李光頭混成了十四個劉鎮貴族,自己的兄弟窮得沒飯喫了,這個李光頭反而不管不顧,假裝不知道,假裝沒看見。劉作家借題發揮地說:
“李光頭和你宋鋼,好比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我不是凍死骨,”宋鋼冷冷地說,“李光頭也不是酒肉臭。”
宋鋼失業那天仍然像往常一樣,傍晚時騎車來到了針織廠接林紅。這輛永久牌自行車跟隨宋鋼十多年了,宋鋼十多年裏風雨無阻地接送林紅。這時候針織廠的女工早就有自己的自行車了,而且都是外國名字的牌子,很多人都騎上了電動自行車,我們劉鎮的商場裏已經沒有永久牌自行車賣了。林紅和宋鋼雖然生活不富裕,家裏的彩電、冰箱和洗衣機早就應有盡有,買一輛新的自行車不算什麼了。林紅一直沒有給自己買一輛自行車,是因爲十多年來宋鋼和他的永久牌每天忠誠地接送她。林紅知道永久牌舊了,樣式也老了,其他女工騎着樣式新穎的自行車和電動車遠去時,林紅仍然跳上永久牌的後座,仍然摟住這個騎車男人的腰,仍然甜蜜地微笑着。她已經不是十多年前擁有專車時的幸福了,她的幸福是這個男人和這輛永久牌十多年的忠心耿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