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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雨是新買了輛摩托車,經常帶着金蓮的侄女跑來跑去,也讓金蓮的侄女自個兒騎了到處招搖。夏天智籌備着給孫女動手術的資金,手頭摳得很緊,在清風街上買畫臉譜的馬勺,得知茶坊村的商店裏每個馬勺能便宜一角五分錢,就讓夏雨去買。夏雨自己沒去,派了金蓮的侄女,這女子爲了討好夏天智,買了馬勺又買了一袋該村的小喫粉蒸羊肉回來。四嬸說:“是你去的茶坊村呀?”女子說:“我去的。”四嬸說:“你跑了一趟,你留下喫麼。”女子說:“不累,騎摩托一會兒就到了,我在茶坊村也喫過一碗。”女子一走,四嬸就對夏天智說:“瞧瞧,你爲了省一角五分,你兒倒讓那女子騎了摩托去,又喫又買,沒二十元錢能成?蘿蔔攪成肉價啦!”夏雨再回來,夏天智催他去把後塬上的責任田翻一翻,開春了好栽紅苕。夏雨說:“出的那力幹啥呀,地不種啦!”夏天智睜大了眼睛:“不種了,喝風屙屁呀?”夏雨說:“村裏多少人家都不種地了,你見把誰餓死了?我負責以後每月給家裏買一袋麪粉咋樣?”夏天智說:“你咋不向好的學呢?人家不種地是人家在外打工,你人在村裏你不種?就整天把人家女子用摩托車帶來帶去?!”四嬸說:“你到底和人家女子怎樣嗎,我聽說了,那女子不安穩,和那個姓馬的老闆嘻嘻哈哈的。”夏雨說:“你兒能讓誰給戴了綠帽子?馬老闆幫她辦了個外出勞務介紹所。”四嬸說:“這我也聽說了,是隻介紹女的不介紹男的,她把女娃娃介紹出去幹啥呀?”夏雨說:“你是說她拐賣人口呀,逼良爲娼呀?你們一天沒事,就聽別人瞎嚷嚷!你信不過她,也信不過你兒啦?”噎得老兩口一時逮不上話。
夏天智畢竟是不放心的,去找君亭轉彎抹角地問萬寶酒樓上的事,問馬大中的事,君亭只說了一句:“馬大中以爲他有錢了麼!”說得夏天智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回家一夜沒睡好,起來就覺得頭悶疼,抗了半日,越發沉重,四嬸就去叫了趙宏聲來把脈,又跟趙宏聲去大清堂抓了三服中藥。對喫中藥,夏天智是非常講究的,他讓四嬸一定要付錢,不得讓趙宏聲白給藥,也不得欠賬,中藥抓回來,他要親自從泉裏舀水,親自來熬,說這樣纔對得起中藥。喝藥的時候,他洗了手,盤腿打坐了一會兒,才一口一口慢慢地喝下。喝下了卻又想起君亭說過的話,琢磨君亭的話中有話,是不是夏雨在外也有什麼事瞞着他,就又吩咐四嬸去尋君亭,要從君亭口中討個實情。但君亭和慶玉卻已經動身去高巴縣了。
君亭爲清風街的土特產賣不出去愁得不行,慶玉又來和他談關於自己與黑娥結婚的事,君亭隨話答話地應酬着,但慶玉說到高巴縣是有着幾個大型國有企業,那裏的土特產需求量很大,君亭靈機一動,倒想起在高巴縣當縣長的中星,中星才上任,肯定要顯示自己爲家鄉辦事的能力,何況他爹去世後,村裏替他處理的後事。君亭就決定去一趟高巴縣,又特意請慶玉作陪,因爲在夏家族裏,慶玉和中星是最要好。
這就是“君亭走高巴”一事,這件事成爲了一宗美談,鄉長在幾個會議上都作爲典型表揚過這事。這件事如何使君亭有了好聲譽,在這兒就不多說,只說君亭和慶玉到了高巴縣,中星果然十分熱情,在辦公室裏接待他們,又是散紙菸又是請喝茶,還給衝了兩杯咖啡。君亭喝了一口就不喝了,慶玉把一杯咖啡喝完,面潮心慌,肚裏像鑽了個貓,挖抓得差點沒吐出來。找中星辦事的人一溜帶串,他的祕書對每一位來人都是宣佈只有十分鐘時間,而君亭和慶玉就一直在辦公室等待着,要辦的公事都處理完了,中星同他們說不上幾句話就要打個電話,打電話時便給他們做手勢,讓他們不要出聲,打完電話了,說:“是張省長,過一個星期他要來檢查工作了!”接連又是幾個電話,不是市裏的韓書記,就是省農辦的雷主任。君亭看得一震一震的,說:“我整天和村民絆磚頭,你卻都結交了大領導!”中星說:“也煩,也煩,認識的領導越多事情越多。”慶玉說:“我是開了眼了,中星你還能上哩!”中星說:“誰不想進步呀,你問問君亭,他能說不着什麼時候了到鄉政府去?”君亭說:“這我沒想。”慶玉說:“不想當將軍的士兵就不是好士兵。”君亭說:“我沒出息,真的沒想過。”中星說:“這我信的。科長想的是處長,處長想的是局長,科長才不想省長的,那隔得太遠麼。”慶玉說:“中星想的是市長嘍!應該想,十幾年前咱不是有一句話,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麼。”中星說:“圖你話個吉利!我要是什麼時候當上市長了,我給清風街撥一批款,把清風街建成312國道線上最大的一個鎮!”君亭說:“你不要說將來給清風街撥多少款,現在舉手之勞就可以給家鄉辦事麼。我們來時,二叔、四叔特意交代,說咱夏家出了個最有實權的人物就是你,要你給家鄉做些貢獻,他們還託我倆給你帶了些蘋果。”中星說:“他們還惦記我呀!好麼,好麼,蘋果在哪?”君亭說:“在旅館裏,怕拿到這兒對你影響不好。”中星說:“那怕啥,父老鄉親給我的東西我怕啥的?”一拍手,祕書立即進來。中星說:“去旅館把那些蘋果拿來!”慶玉就和祕書去了。過了一會兒,祕書來電話,問把蘋果是不是拿到辦公室來。中星說:“多少?”祕書說:“兩箱子。”中星說:“就放在收發室,機關的誰來了就發幾個。”君亭一聽,覺得臉紅,他們思考來思考去從劉新生那兒買了這兩箱蘋果,還怕人看見,中星卻這麼處理了!就說:“實在拿不出手。”中星說:“咱那兒人我知道。你說讓我給家鄉辦些啥事?”君亭就訴苦清風街農貿市場上的東西出手不了,高巴縣大企業多,能不能聯繫一下,給那些土特產和蔬菜尋個出路。中星“嗯,嗯”着,就把辦公室主任叫了來,說:“707廠申報改造費的批件下發了沒?”主任說:“今日就下發。”中星說:“你通知一下707廠張廠長,隨便給他說一下,讓他近日派三個卡車去長鳳縣清風街爲職工辦些福利,那裏的木耳、金針、蓮花白菜可是全省有名的。”又問君亭:“還有什麼?”君亭說:“有土豆,全是紫皮土豆。”中星說:“對,還有土豆,都是紫皮的,乾麪得像栗子。”主任點頭出去了。君亭看得瞠目結舌,說:“你辦事這麼幹脆利落!”中星說:“威信就是幹出來的麼!我現在正抓企業轉軌的事哩!”君亭說:“啥是企業轉軌?”中星說:“就是有些企業辦不下去了,讓私人來買斷。你知道高巴的葡萄酒廠吧,現在省裏一個老闆提出三千萬買下,他一買下,原廠的職工他也得安排,這就給縣上甩了個大包袱!”君亭說:“還能這樣呀?”中星說:“這其中複雜得很,阻力也大呀!辦這些事,當領導的就得當機立斷,快刀斬亂麻!這不,葡萄酒廠一轉產,省上也總結我們的經驗啦!”君亭又是一愣一愣的。
到了中午,中星在酒店裏擺了酒席,七碟子八碗喫喝過了,就向君亭和慶玉告辭,說他要開幾個會的,就不再陪了,讓他的小車送他們回去。慶玉卻堅決不讓送。中星一走,君亭說:“你怎麼不讓送了?”慶玉說:“咱好不容易來了,不多待一天兩天?”又說:“黑娥已經來了,她就在車站的旅館裏。”君亭說:“你兩個商量好來逛啊?!這出差費我可不給你報的。”慶玉說:“黑娥不報,爲啥不給我報?”君亭說:“那好吧,就多待半天,明日你就是不回去,我也得回去的。”慶玉說:“我多待兩天,可話我得給你說清,我爲清風街辦了多大的事,這出差費你不能少我一分的。”
去了車站旅館,黑娥果然就在那裏。這一個晚上,君亭和慶玉的房間隔了一層木板,慶玉和黑娥整整折騰了一夜。君亭睡不着,隔着木板縫往過一看,看見一個白團,才明白慶玉將黑娥頂在木隔板上立着幹,黑娥就放了一個屁出來。君亭窩火,又不好說,自個出來到一家小酒館裏喫酒,就想起了一宗事。君亭想的是中星在高巴縣搞企業轉軌,甩掉老大難包袱,清風街現在荒蕪的土地多,何不收起這些地讓外人租種呢?這麼想着,心裏暢快起來,直到後半夜纔回到旅館。隔壁是安靜了,君亭卻老操心慶玉又要幹一回,就等着,等慶玉又幹一回了睡去不再受驚動,但直等到了天快亮,隔壁卻再沒有幹,君亭方閤眼睡了一會兒。
高巴縣的大卡車來了三輛,收購了農貿市場上差不多的蔬菜和土特產,清風街上人人歡聲笑語。君亭穿得乾乾淨淨的,偏就和那些來收購的人蹴在市場牌樓下的石條上,他對三踅喊:“去拿幾瓶酒來,和師傅們喝幾口!”三踅從商店買了三瓶,沒有菜,也不用酒盅,端着瓶子你一口我一口。三踅說:“你這一回弄得好,我得去你家掛彩哩!”君亭說:“你不告我狀我就燒了高香啦!”三踅說:“這麼大個村,你唱紅臉,總得有人唱黑臉呀,還都不是爲了把日子過好?”君亭說:“這幾天那姓馬的都幹啥的?”三踅說:“還不是喫酒搓牌!金蓮的侄女又介紹了三個出去啦,這女子發了,介紹一個收費二百元哩。”君亭說:“介紹去了哪兒?”三踅說:“這回聽說是青海那邊,馬大中原先在青海乾過事。郵局張老漢說啦,西街李桂花早些日子是去了那裏,大前日給金蓮的侄女來了電報,八個字:人傻,錢多,速再送人。他孃的,什麼人傻錢多,那兒油田上的工人多,常年見不到女人,恐怕也是?多!”君亭說:“馬大中把咱這兒是搞亂了。”三踅說:“你的意思我明白。你瞧着吧,他算什麼東西,我早都看不順眼了!”君亭說:“你不要胡來。”三踅說:“我文鬥不武鬥。”君亭站起來就走。
第二天,天比往常還要冷,街上的小飯館裏往外潑泔水,街面上就結了冰。王嬸到染坊裏染布,滑了一跤把胯骨折斷了。許多人照例要去看望王嬸,但沒有去,都湧在土地神廟門口看一張小字報。小字報寫着:“萬寶酒樓沒萬寶,喫喝嫖賭啥都搞。住着一個大馬猴,他想當頭頭,人心都亂了。人民羣衆要清醒,孫悟空要打白骨精。”大家都清楚這是說馬大中的,馬大中常年喝酒,臉老是紅的,再有個酒糟鼻。但是,糟糕的事情就發生了,有人猜想小字報是我寫的。我真冤,比竇娥還冤,七里溝裏活路多,夏天義像個閻王,讓我們抬了石頭就挖土,挖了土又抬石頭,悶着頭幹一天,到晚上了我還要聞那小手帕的。說起小手帕,我是臭罵過趙宏聲的,罵他騙了我,讓我在白雪面前丟人現眼。趙宏聲狗日的還給我做工作,問:你真的恁愛白雪?我說:愛!他說:這不是你愛的事。我說:爲啥哩,你喫飯我也要喫飯哩!他說:人以類分,來運找的都是鄉政府的賽虎哩!我說:那我今生今世就沒個女人啦?他說:女人多的是,白娥又來清風街啦。他這麼一說,我嚇了一跳,我以爲他知道了我和白娥的事,我立即說:你別胡說,我和白娥可沒關係!他說:我知道你沒關係,可這女人身子愛抖,笑着無聲,走路手往後甩,那是個騷孃兒。她有過三踅,有過一個男人就能有兩個三個,她又和馬大中黏乎上了,你哪兒不比馬大中?我說:我沒錢。他說:馬大中是有錢,可馬大中那鼻子多噁心!你要敢給她搖尾巴,她肯定就攆你了,說不定她會把馬大中的錢還分你一些哩!我說:呸呸呸!那還不如我自己用手哩!他說:噢,你是手藝人。這趙宏聲就這樣作賤了我。但是,我下定了決心,要爲白雪守身如玉呀,我依然在夜裏唸叨着白雪的名字,就自個兒聞着小手帕。小手帕還真的有讓人迷惑的功效,它是把我迷惑了。每每一聞,我就犯迷糊。丁霸槽曾經給我說過抽大煙了想啥就來啥,我沒有抽過大煙,可一迷糊就來幸福,能看到白雪。這一階段,我的生活過得是充實的,勞動一天渾身乏乏的了,回到家看白雪,睏乏就解了,第二天再去勞動,回來再解乏,我還有心思去管村裏的毬長毛短的事嗎?我才懶得去管!可是,這一天早上,我往七里溝去,溝道兩邊的樹都硬着,枝條在風裏喀啦喀啦響,一起說:“冷!冷!冷冷冷冷冷!”一夥人卻把我擋住了,他們說:“引生,你行!”我說:“還可以吧。”他們說:“有人把馬大中當財神爺敬哩,可馬大中給我們帶來了什麼,富的越富,窮的越窮了,都是一樣的人,爲什麼他喫乾的我就喝稀的?!”我說:“你也喫乾的麼!”他們說:“哪兒有乾的?”我說:“勞動麼,勞動致富麼!”他們說:“小錢靠勤,大錢憑命。”我說:“那就是法兒他娘把法兒死了,沒法兒了!”他們說:“引生你真逗,你是逗着我們支持你哩!我們支持你,你的小字報寫得好!”我說:“原來是說小字報呀?那不是我寫的!”他們說:“是你寫的!”我說:“不是!”他們說:“是!”喫屎的把屙屎的顧住了,是就是吧。白娥頭包了件花頭巾往過走,停下了,立在旁邊咳嗽了一聲,拿眼睛勾我。她拿眼睛勾我,我沒動,一個人就說:“賊來了!”我說:“清風街有賊?”他們低着頭笑,笑得怪怪的,說:“咋沒有賊,賊專門偷男人哩,引生你把褲帶繫好!”我這才明白他們在罵白娥。白娥也聽到了他們的話,臉一下子青了,說:“誰是賊?我偷你了?!”那人說:“你就是把你那東西擺在那兒,我拾一個瓦片給蓋上,我也就走過去了!”白娥就乍拉着手撲過來要抓那人的臉,但她還沒近身,倒被那人一把推了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這就有些過分了,我撥開了那人,說:“王牛,你這就欺負人了,你手那麼重,她捱得起你?”那人說:“你沒看見她要來抓我臉嗎?她不要了臉,我還講究個面子哩!”白娥在地上哭,說:“你還講究面子?!前日你把我堵在巷子裏說啥來?”那人罵道:“你還嘴硬,你再說,我撕了你的嘴!”他往白娥跟前走,我把他擋住了,我是拉起了白娥,讓她走開。但白娥感激我,卻說:“引生,引生……”我說:“你甭叫我,我和你州河裏宰羊,刀割水洗!”
我討厭了白娥,更討厭了那夥人,我離開他們鑽到了陳星的鞋鋪裏,陳星在用楦子楦鞋,問我買不買棉鞋,我說不買,陳亮進來說上善把小字報也看了,揭下來交給了君亭,君亭可能要整治馬大中的,而丁霸槽卻在酒樓門口破口大罵哩。我問罵誰哩,陳亮說:“罵你你沒·了還×,×,×他的勾子!”我一聽,出門就走。我剛走到萬寶酒樓門口,丁霸槽果然就擋了路,我往右走,他往右擋,我往左走,他往左擋。我說:“好狗不擋路!”丁霸槽說:“小字報是你寫的?”我說:“寫得不對?!”丁霸槽說:“你啥意思,是要攆馬大中呢還是眼紅我們的生意?”我說:“我眼紅你?笑話!”丁霸槽一把將我掀倒。我是不注意而讓他掀倒的,我當然就也去打他。我個頭不高,但丁霸槽比我更低,四隻胳膊撐起來,他用腳絆我的腿,我閃開了,我用腳絆他的腿,他也閃開了,我們是勢均力敵。周圍立即來了人,都不勸架,還笑了起鬨。我終於把丁霸槽絆倒了,他趴在地上像狗喫屎,但他從地上摸了一塊磚,吼着:“我拍死你!”我害怕了跑,丁霸槽提着磚在後邊攆,但圍觀人多,跑不開,兩人就兜圈子。我就喊:“啞巴!啞巴!”我本來是給自己壯膽嚇唬丁霸槽的,沒想啞巴竟真的跑過來了。啞巴在東街口等着我,他並沒有聽見我喊他,而是等不及了開着手扶拖拉機過來,看見了我和丁霸槽打架,就過來抱住了丁霸槽,把磚頭奪了。丁霸槽被抱住,又沒了磚頭,我便咚咚地打了幾拳。丁霸槽反過來要咬啞巴的手,啞巴趁勢一撥,丁霸槽摔在地上。這時候上善來叫丁霸槽和夏雨去村部,丁霸槽一邊走一邊說:“引生,我日你娘!”我說:“我日你娘!”他丁霸槽竟然說:“你拿啥日呀,你脫了褲子讓人看看!你敢脫褲子嗎?脫呀!”周圍的人都哈哈地笑,連上善也在笑。我不嫌丁霸槽罵我,我嫌的是這麼多人都在笑。我說:“笑你孃的×哩?!”周圍人更是笑,我受不了,渾身哆嗦起來,嘴裏就吹着白沫。是啞巴抱住了我,我動彈不了,但我突然覺得我在啞巴的懷裏忽地躥高了,有二丈高,就踩着人羣的肩臂和頭,恨恨地踩,再飛了起來,攆上了丁霸槽,叭叭叭地在他的臉上左右開弓。事後,我是躺在了大清堂的臺階上,我看見了大門上新換了一副對聯:但願你無病;只要我有錢。趙宏聲在說:“醒過來了!你這個貨,丁霸槽打了你,你拿我屁股蛋出啥氣,想喫屎喝尿呀?”我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