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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達接電話了,問是誰,我說我是劉高興,是孟夷純讓我給你個電話。韋達說孟夷純出來了?我說她沒有出來。韋達說那你去探視她了,你代我問候了嗎?我一時無語。韋達說劉高興,劉高興你說話呀。我說我想見你,你能來嗎?韋達說找我?你在哪兒?我告訴了我在車站廣場的公用電話亭。韋達說你不要走遠,你等着,我來看你。
但是,韋達遲遲沒有來。一個小時後,從商州來的第一列車卻提前到了,我看見了五富的老婆,還有五富的妻弟,急匆匆從車站門口跑出四處張望。我喊住了他們。五富的老婆差不多是滿頭的白髮,我們離開清風鎮的時候,她的頭髮黑漆漆的,現在卻花白成這樣!我把五富的被褥卷兒,布包兒,和咸陽陸總給他的八百元交給了五富的老婆,並說明我還爲五富保存了四百五十元,我編了謊,說錢存在銀行,等從銀行取出來了,就立即給她。她嚥着唾沫把錢數了一遍,又讓她弟再數了一遍。她弟詢問了事情的經過,雖然沒有過分的責備,但他說了一句:及時能通知家裏就好了。
我臉是有些發燒,一塊去的派出所,三個人再沒說話。我本來想讓他們先去派出所,我在廣場等韋達,但話說不出口,說出來五富的老婆和她弟會有誤會。派出所的人讓五富的老婆在好幾份資料上簽名,並按了指印,至於提出要把五富的屍體運回清風鎮,派出所卻不同意,說按規定屍體是不能出城的,何況屍體已運到了殯儀館。我們從派出所出來,五富的老婆軟得就走不動路了。
她對我說:五富就這麼要燒了?他是活蹦亂跳地和你一塊走的,你好好的,他卻要成一把灰了?!
我說什麼呢?我和她弟一人架着她一隻胳膊,她身子沉得像一樁米袋往下墜,我幾乎是抱住了她的後腰往上拉。
她說:五富沒留下一句話嗎?
我說:事情太突然了,沒有。
她說:她給我說的最後一句話,是說,我要去西安城呀,給我四十元錢。他……
她弟眼淚嘩嘩往下流,說:姐,姐。
她突然嚎啕大哭,就坐在了地上,雙拳在腿上砸:你們是一塊出的門呀,你說你要把人交給我的,人呢,人呢,我拿個灰盒子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