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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狗說:“這是交配呀。”
女人說:“蟲蟲都知道……”
女人是明知故問的,女人說完,便臉色緋紅,反身看天上的一朵雲。天狗能是能,這次卻不經心失了口,自己也就又羞又怕,竟也顯出那一種呆相。女人回過頭來,用針尖紮了天狗的腿,天狗“哎喲”一聲,炕上的把式聽到了,忙問道:“天狗,你怎麼啦?”天狗說:“蠍子把我手蜇了。”
第五天,院牆修成了磚院牆。天狗又請來了泥水匠,一定要搬倒原先的土門樓,要造個磚柱飛檐的。把式說:“天狗,算了吧。”天狗說:“師傅,門樓好壞當然頂不了喫穿,可是個面子上的事。咱把它修得高高的,也是讓人瞧瞧咱家的滋潤!”做師傅的再沒阻攔他,卻把女人叫到炕上,說:“他娘,咱現在手裏有多少錢?”女人說:“一千三。”“數字還真不少。”“虧了天狗撐住了這個家。”兩個人下來卻了話。過了一會,把式說:“他娘,現在日子順了,你也要把自己收拾清淨些。你畢竟比我年輕,人也不難看,可三分相貌七分打扮,衣服穿新了,頭梳光了……”男人沒說下去,女人便低了眼,無聲地去做飯了。
女人果然注意了收拾,渾身添了光彩。中午太陽出來她洗頭,讓天狗提了壺給她頭上澆水,又讓天狗打碎一塊瓷片兒:“我要刮刮額頭荒毛。”天狗到底是天狗,不是木頭,不是石頭,看見女人容光美妙,心裏生熱,但這個時候,天狗就走了,走到蠍子罐前看蠍子。
一個初六的下午,天狗在地裏澆麥地二遍水,女人也去了,兩人天擦黑同來,院門掩着,堂屋的門卻上了鎖。女人以爲癱人是爬出去了,隔窗看時,把式正躺在炕上,手裏拿着門上的鑰匙瞌睡了。才明白可憐的人一定是叫隔壁人來鎖了堂屋門,要讓天狗和她回來單獨在廈房裏喫飯……
女人站在那裏,把癱人足足看了一袋煙的時間。
天狗說:“師傅他……”
女人說:“他……”
眼裏紅紅的進了廈房做飯。天狗也坐下抱柴生火。兩人沒有說話,上面是擀麪杖的磕撞聲,下面是拉動的風箱聲。飯做熟了。天狗盛了一碗,尋鑰匙開堂屋門給師傅端。女人說:“他睡着了,鑰匙在他手裏,叫不醒他的,咱們喫吧。”一個坐在竈火口吃,一個立在鍋項後喫。飯畢,天狗說:“你歇着吧,我涮洗。”女人說:“這不是男人乾的活。”天狗就站在旁邊看了她洗。院牆的外邊,有貓叫春,叫了好一會,天狗這時是木了,麻了,不知下來該怎麼辦,爲難得要死。女人擦了碗,又去擦盆子,擦缸子,不該擦的都擦了,還是要擦,把手佔住,把眼佔住,但心佔不住,說:“你累了?”天狗說:“累,也不累。”卻加一句,“歇下吧。”就要出門,女人把他叫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