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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也是坐着這水走了的嗎?”
爹就抱着她,緊緊地抱着,呆呆看着河水一個漩渦套着一個漩渦向下流去,河岸邊的柳樹就漂浮出一團一團發紅色的根鬚毛,幾支斷了莖的蘆葦在流水裏抖得颼泠泠地顫響。
“是的,小月,娘是坐着這水走了。”
爹說完,就趕忙抱了她,到岸頭的沙石灘裏撿那些沙雞子蛋,拿回家在鐵勺裏和南瓜花一塊炒了喂她。
自那以後,爹就不帶她到船上去,寄放在才才娘那兒。
才才娘是個寡婦。丈夫去世過了四年,她和才才還穿着白鞋守孝。爹一到河裏擺渡,就把她送去,從河裏回來了,就把她接到家。才才娘疼愛着小月,爹也疼愛着才才,每每回家來在口袋裏裝着幾個豌豆角兒,每人都平均分着幾顆。小月常常就看見爹和才才娘坐在院子裏的椿樹下說話兒,抹着眼淚。她嚇得不知道怎麼啦,給爹擦了眼淚,也給才才娘擦了眼淚。這麼一直呆過了兩年,爹就不再送她到才才家去。她問爹原因,爹不說話,只是唉聲嘆氣。她開始上學了,在學校裏,聽到同學們講:爹和才才的娘怎麼好,要準備結婚了。她回家又問爹,爹讓她什麼也不要昕,兀自卻到孃的墳上哭了一場。但逢年過節,兩家依然走動。鼕鼕夏夏的衣服,全是才才娘來做;麥收二料,也都是爹幫才才家耕種收穫。
才才那時長得瘦貓兒似的,病鬧個不停,人都說“怕要繩從細處斷”。才才娘日夜提心吊膽,總是給他穿花衣服,留辮子頭,想叫他“男佔女位”,祛災消禍。小月總是要羞他,叫他“假女子”。兩人曾打起架來,她竟將他打得蠻哭。
“小月,你怎麼打才才哥?”爹訓她。
“他假女子,羞,羞!”
“他將來要作你的女婿呢!小月,你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