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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辦?”老伴說,“我知道你準備待几席客?”
韓玄子說:
“我也說不清,還沒計算呢;多舀一斗吧。”
老伴就又舀出十升來,卻見老漢披了那件羊皮大襖順門出去了。
“你又要到哪兒去?”
韓玄子並沒有回答,腳步聲從院門口響到照壁後,聽不見了。老伴嘆了一口氣,停下手中的升子,過來將剛剛生起的炭火撥開來,唾幾口唾沫,讓它滅了,嘟囔道:
“沒了魂似的,又往哪裏去了呢?”
韓玄子是去找鞏德勝的。這駝背從白溝進了鎮街寡婦的門,夜夜有暖腳的,得了許多人生好處,也喫了好多光棍不喫的苦頭:那寡婦是潑人,一張嘴罵街,舌頭如刀子一般,凡事大小,只能我虧人,不能人虧我,好強要盛,偏偏爭不了一口氣——不會生兒。三個女子三個客娃,四十歲上抱養了一個男的,長到五歲.還不會說話,只以爲說話遲點,到了十六七歲,還不開口說話,才相信果然是個啞巴。如今兩個女兒都出嫁了,啞巴兒子又百事不中,日子過得緊緊巴巴。就來給韓玄子說好聽的,央求能幫他辦個營業執照,他要辦雜貨店。韓玄子去公社說了一回,從此駝背就成了雜貨店主,僅僅兩年功夫,手頭也慢慢滋潤起來,人模狗樣的再不是當年的“油棰子”相了。韓玄子半年以來,酒量增大,少不得心中有事,就在那裏喝開了。
今早的霧不比往常,太陽已經冒花了,還沒有散盡。韓玄子站在塬頭上,鎮子街口依然還是看不分明。這鎮子真是好風水,河水從秦嶺的深外七拐八彎地下來,到了西梢嶺,突然就閃出一大片地面來,真可謂“柳暗花明”!河水沿南山根弓弓地往下流,流過五里,馬鞍嶺迎頭一攔,又向北流,流出一里地,繞馬鞍嶺山嘴再折東南而去,這裏便是一個偌大的盆地了,西邊高,東邊低,中間的盆底就是整個鎮街。韓玄子對鎮街的二千三百口人家,瞭如指掌;知道誰家的狗咬人,誰家的狗見人不咬:
他披着羊皮大襖從竹叢邊小路往下走,下了漫坡,到了大片河灘地,再往西走,就是鎮街了。他家的二畝六分地全在河灘.初冬播下麥後,他和二貝來灌過一次水,好長時問沒來了。現在順腳拐到自家地邊,見麥子長得還高,只是黃瘦瘦的。有幾家人開始擔着鍋灰、炕土,在地裏施浮肥,老遠看見他了,就都笑笑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