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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河邊拉來一頭牛。我們給牛架上個刮板,用牛拉着把稻穀堆起來果然快得多,一會兒就把谷堆撮起來一多半。風來了,雨馬上就到,偏巧這會兒牛一撅尾巴。她趕快把牛尾巴按住說:“這個該死的!”她笑起來了。我連忙把牛趕到一邊去,讓它拉了一脬牛糞。這一弄實在耽誤工夫。等我們堆好谷堆,雨點子已經劈里啪啦地打了下來。當時有一塊蓋谷堆的席子不合適,反正那席子已經爛了半邊,大許就拿鐮刀削下一塊來,然後蓋上防水布。剛弄完雨就下大了。
我們跑到涼棚裏躲雨,大許還拿着那塊席片呢。我說:“扔了吧。”他說:“留着可以補籮筐。”忽然邢紅彎下腰去看那席片,然後直起腰來在大許肩上拍了一下說:“你看這兒!”
我們一看,席子上粘着一角人像。壞了,那會兒根本沒有別人的像。大許嚇得手直哆嗦,悄悄地把一角畫像揭下來捧在手裏看。
這塊席原來一定是草屋裏打隔斷的。我說:“怎麼辦?另一半在谷堆裏呢。天晴以後打開就該被別人看見了。大許,你快報告去吧。”
她說:“報告說是誰搞壞的呢?”
我沒吭聲。大許說:“當然是我。”
邢紅說:“你瞎說,不是你。教導員正要整你呢,說是我好啦。”
大許不幹,他是個誠實的人。我忽然想出一條妙計來:“要是人家看見了,問是誰弄的,就說不記得有這麼回事,不知道誰幹的,這樣就誰也不用承認了。”
大家都同意了。可是傍晚收工時,那片席子就被上場攤稻穀的人發現了,而且教導員馬上就知道了。他急如星火地趕了來,逼問我們這是誰弄的。我們當然說記不得了。可是他怎肯善罷甘休!他把我們挨個逼問了一通,讓我們仔細講一遍當天下午的活動,一個細節一個細節地講,尤其是蓋席子的過程,要一個動作一個動作地講。不知他們感覺怎麼樣,反正在教導員逼我的時候,我覺得手心出冷汗,舌根發硬,說起話來結結巴巴。我講完了以後他盯住我說:“你熱愛毛主席嗎?”
我說:“熱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