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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寬恕也應當有限度,而且對待某一些頑固的人,寬恕就等於縱容了,”我接口說,我暗指着趙家的事情。
她看了我一眼,也不說什麼,卻掉轉頭對小孩說:“小弟弟,你往下講罷。”她又加上一句:“你講吓去心頭不太難過罷,你不要勉強啊。”
“不,不,”小孩用力搖着頭說;“我說完了,心頭倒痛快些。爹的事我從沒有對旁人講過。家裏頭人總當我是個小孩子。他們難得跟我講句正經話。其實論年紀我也不小了。我不再是光喫飯不懂事的小孩子了。”
“那麼請你講吓去,讓我們多知道一點你爹的事情。等我先給你倒杯茶來,”她說着就站起來。
“我自己來倒,”小孩連忙說,他也站起來。可是姚太太已經把茶倒好了。小孩感激地接過茶杯,捧着喝了幾大口。
我默默地站起來,走到門口,又走到寫字檯前。我把藤椅挪到離小孩四五步遠的光景,我就坐在他的對面。我用同情的眼光看這個早熟的孩子。在他這個年紀,對痛苦和不幸不應該有這樣好的記性,也不該有這樣好的悟性。就是叫我來講,我也不能把他的父親半生的故事說得更清楚。不幸的遭遇已經在這個孩子的精神上留下那麼大的影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