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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寫完了。”我站起來。
“我倒要看你寫些什麼!我忘記告訴你,昭華昨晚上看你那本小說居然看哭了。她等着看以後的。她沒有想到你寫得這麼快。你把原稿給我,我給她帶去。那個車伕跟那個瞎眼女人結果怎樣?是不是都翹辮子了?我看你的小說收尾都是這樣。這一點我就不贊成。第一,小人小事,第二,悲劇。這兩樣都不合我的口味。不過我倒佩服你的本領。我自己有個大毛病,就是眼高手低。我沒有這方面的才能,老是吹牛,也進步不了。”
“不要挖苦我了。我那種文章你怎麼看得上眼?我倒想不到會惹你太太流眼淚。後面這一點原稿請你帶去,讓她慢慢兒看完還給我好了。”我走到寫字檯前,把桌上一疊原稿交給他。
“好,我給她拿去。”他看見老文打臉水進來,又加一句:“我先進去,等你洗好臉喫過早點我再來。”
過了半點鐘光景他同他的太太到園子裏來。我正在花臺前面空地上散步。她的臉色比昨天好看些,也許是今天擦了粉的緣故。病容完全消失了。臉上籠罩着好像比陽光還明亮的微笑。她穿了一件淺綠色地(淺得跟白色相近了)印深綠色小花的旗袍,上面罩了一件燈籠袖的灰絨線衫。
“黎先生,真對不起,誦詩今天把你吵醒起來了。我們不曉得你昨晚上趕着寫完了你的小說。你一定睡得很少,”她含笑說。
“不,我睡夠了,誦詩不來喊我,我也要起來的。”我還說着客氣話。
“老黎,你這明明是客氣話。我喊你好幾聲,才把你喊醒,你睡得真甜,”老姚在旁邊笑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