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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談了一會兒,岳母也走過來聽。後來岳父終於疲憊了,就閉了嘴巴。他把目光轉向我,好像我也該談點兒什麼——他們平時最感興趣的當然還是海邊林子裏的事兒,因爲他們當年隨隊伍在那兒活動過。
我說:“……我們那兒有個盧叔,戰爭年代給隊伍餵過馬。他常拉着一頭大青騾子在園子裏走。盧叔退伍以後就做了飼養員。他把我放在騾子背上,牽着騾子吆吆喝喝到處走……”
岳父閉上了眼睛。我認爲他是在專心聽我講。
“盧叔是個獵人,單身漢。他槍打得好,心非常狠。他早年當兵時可能不光做飼養員,有時也要打槍吧?也有人說他做過伙伕。他的那個屋子圍了小院,離我們的那片林子算是最近的了……我小時候常去他那兒玩,可是他並沒怎麼講在山區和平原打仗的事兒……”
岳父乾咳了兩聲。
岳母兩手合在胸前,“你爸在山區和平原都打過遊擊。他對蘆青河口那兒也熟得不能再熟了。”
岳父眼睛仍然閉着,點點頭:“我在那裏任過支隊長,和北海銀行的同志很熟噢。那個戰時銀行了不起啊!我在那裏住過一年的光景,那兒的人會熬一種春米粥,好喝着哩。現在沒有種春谷的了,都是夏谷——夏谷,沒有油性,做粥不好喝。戰爭年代我們最喜歡的就是春米粥……”
我說:“那裏的林子很密,林子南邊的空地上種滿了穀子,都是春谷。河口那裏的穀子長得最旺盛,到了秋末簡直是一片金黃,葉子捲起來,太陽一照金閃閃的。野兔很多,在谷地裏躥來躥去。天上的老鷹瞅準了就一個猛子紮下來。老鷹有時一動不動,像在天上放了一個風箏……大多數時候它們逮不住兔子,因爲兔子活動的地方總離自己的洞穴不遠,再加上特別靈巧。它可以跟鷹在谷棵和草叢裏鬥智,鷹盯住它,它就躲到密密的谷棵下面,有時候還躲到荊棵裏。鷹鑽不進去……”
岳母覺得有趣,看着我,微微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