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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子高興極了,笑嘻嘻地在一邊蹦了幾下,蹲下來,一邊從領口那兒往下伸手掏東西喫,一邊看我們。他一會兒工夫就喫下了一大把糖果。我擔心這有點兒太多了,可又不便說什麼。
那個中年婦女比我們剛進來時熱情了許多倍,讓我們到屋裏去坐,還說要給我們喝茶。
進了屋子,那種極度的貧寒馬上讓梅子嚇了一跳,她不由自主地發出了“啊”的一聲。我對這樣的山裏人家見多了,這會兒雖沒有怎樣驚訝,也還是覺得多少有點兒出乎意料。
三間土屋沒有隔壁,成一大間。曠敞的房間內,一邊是一個很大的土炕,上面半截席子、一些被孩子踏得很爛的鋪草;炕的一角疊着藍黑油亮的破被子。秋天,由於剛剛收穫過,腳下滾動着很多紅薯和南瓜。連接土炕的是一個很大的泥竈,泥竈旁邊有一具風箱。這風箱由於還要拿到院裏一個熬豬食的土竈上用,所以它這時被摘下來,斜放在屋子正中。屋內石牆被泥抹過,沒有刷白粉;屋頂木椽間露出了高粱秸子,被煙燻得烏黑烏黑。牆上貼了幾張女演員的大幅照片,使我們不由得停住了腳步。女主人在後邊喊:
“都是他爸胡描哩,也不嫌人笑話……”
那些照片給隨手描畫得一塌糊塗,看上去未免太不像話了。梅子生氣地動了動嘴角……幾個女演員不僅被畫上了眼鏡和鬍子,有的還叼上了一支奇怪的、鄉里人才叼的長杆煙鍋;最令人氣憤的是,她們的下身無一例外地添上了一些很不雅觀的東西……
“城裏官人莫笑話,莫見怪哩,莊稼人閒來無事就是這麼胡亂抹畫。這也不光是娃兒他爸抹的,還有來玩的那些狐朋狗友。這個抹一下那個抹一下,大畫兒也就給弄髒了,好生生的閨女也給糟蹋了……”
她一邊說着一邊搬弄瓷碗,給我們倒了滿滿兩大碗茶水。我讓梅子喝茶,梅子還是執拗地盯着那些被“糟蹋”了的明星照。她大概最終看懂了添上去的東西,驚得睜大了眼睛。
梅子的目光轉向我,我拍拍她的背,讓她隨便一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