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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切都視而不見。我狠狠地抱住了海上老大一雙又沉又重的、下端陷入沙子的腿,想把他一下頂翻。可是我這才發現太難了,這雙腿就像兩根石柱子。海上老大低頭看我,目光裏滿是憐憫。可是這就越發激怒了我。我再次掀動了兩下,然後就動用了牙齒。海上老大臉上的憐憫沒有了,很快啊啊大叫,跳着,掙脫着。可是我緊緊咬住了他……我記得海上老大像狼一樣嚎着,直到有人趕過來把我們倆分開。
我大口喘息,揩着一臉的沙子和汗,還有血——這是海上老大的血。父親在一邊踞着。海上老大一會兒發出一聲尖叫,一陣怒罵,還想將扶住他的人推開。我聽到了大家勸慰的聲音。就在這時,我看到父親緩緩站起來,撿起了一邊的那根屬於海上老大的棍子,一步步向我走來。我不相信他會打我,我只是盯着他。
他艱難地走近了,舉起棍子。
棍子舉得很高,一下下落在我的屁股上。我全忍受了。
回家後母親掀開我的褲子看了看,沒有發現紅腫的地方。“痛不痛?”我搖搖頭。“你當時爲什麼不跑呢?”我搖搖頭。
我和梅子登上一座沙嶺。大海彷彿就在眼前。海邊上幾乎沒有一個人,更沒有船的影子。海浪疲倦地撲打沙岸。顯而易見,海里已經沒有魚了,被污染的水中只有少量貝類。鷗鳥也見不到了,而過去它們總是一羣羣起落……我們沿着海岸往西,一直走到蘆青河灣。
蘆青河奔流的水今天已經成了醬色。河灣兩旁密密的叢林不見了,而是一片片生滿了葦荻的水窪……梅子定定地望着河灣。我們都在想自己的父親:我的父親,她的父親。他們都在這兒參加過一場場慘烈的戰鬥。奇怪的巧合,不可思議的人與歷史……
河灣的太陽緩緩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