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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情況與海邊有點相似。那裏的水井也乾涸了,整個夏天無雨,只要天上飛過一朵雲彩,人們都寄託着莫大的希望。
整整一天,很大的一片地裏只有我們倆在做活。我們運肥,把河汊旁邊像墓堆似的一個個小土包刨開,裏面就露出了冬前積起的肥料。我們用手推車把肥料推到地中央,一鍁一鍁均勻地撒開。我把厚厚的衣服脫掉,只穿一件襯衣。剛開始有點兒冷,幹起活來汗水一流,身上熱乎乎的。慶連不怎麼說話,也很少露出笑容。他對我還有點陌生和多多少少的警覺,只是後來我下力氣幹活的樣子使他有點兒放心了。他開始用友好的目光打量我了。
“做得慣嗎?”
“做得慣。我以前也有地,也常在地裏做活。”
慶連笑了。他笑得憨厚。歇息的時候慶連開始向我打聽很多事情。他特別想知道我爲什麼出來打工。我告訴他:因爲要喫飯嘛,喫飯就得幹活。他告訴我村裏剩下的年輕人不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很多——他也想到遠處,到城裏,或者到別的什麼地方去,就因爲母親年紀大了,他一個人離開不放心。“媽媽全靠我了。”他這樣說。停了一會兒又告訴我:曾想去當兵,沒成,也是因爲媽媽的緣故。
交談中得知,他像許多村裏青年一樣,因爲要急着回來忙生活,只上了幾年學。
夜晚慶連見我睡得晚,就進來坐一會兒。他問了許多外面的事情,也談自己。當我問有沒有心上人時,他馬上臉紅了。他後來講起了在學校的情形,吞吞吐吐說出了一個女孩的名字:荷荷。“她長得好嗎?”他咬着嘴脣不答,再問,連連點頭。“你們好上了嗎?”他趕緊搖頭:“那時多小,怎麼會呢。”我笑了:“可你一直想着她吧?”他的臉更紅了。
接下去他躲躲閃閃不再提那個姑娘,像怕灼傷一樣。他問我家裏的情況,我就說到了自己的出生地、前不久失去了一片園子的事情。他不住聲地嘆息:“人哪,怎麼也離不開自己的老家。”我偏要問到荷荷,他的臉就紅。
“你不想去看看她長得多大了?”
“我……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