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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一直找到了午夜,手和腳到處都被荊棘劃破了。後來我們只得無望地返回。
回到茅屋,我看到鼓額緊緊咬住了牙關,嘴脣發青。我叫她,她不吱一聲。我於是決定什麼也不問,只由萬蕙照顧她。萬蕙給她洗了頭髮,擦去身上的血跡和沙土。
第二天來臨。我一夜很少睡眠。我聽見隔壁的柺子四哥也不時地起來走動。我的眼睛滿是血絲,胡碴好像一夜之間長了很長,皺紋也加深了。萬蕙整整陪了鼓額一夜。
我把萬蕙叫出屋來。萬蕙擦着眼睛,把柺子四哥關在門外。
萬蕙說:“也怨這孩子自己。她讓爸送進來多好。可她總是離園子老遠就把她爸打發走。結果她爸一走,那個惡狼就撲過來。你知道那個惡狼已經盯了他們半路。唉,小鼓額咬他,撕他,小鼓額說把他滿臉滿身都撕破了。可你知道那是一隻惡狼啊。這一回他得手了。鼓額說她不活了,怎麼也不活了。我勸了她一夜。寧伽啊,她要聽你一句話——你該過去,過去看看她。作孽喲……”
我走進了鼓額的屋子。柺子四哥在門口,掮着土槍,像站崗一樣在那兒走來走去。我把門關上。鼓額坐在炕角。
我把她攥成的雙拳捧在手裏,看着上面細小的血口。鮮血已經凝固。她臉上的傷痕有好幾處,不過只有一處較深的傷口還在流血。鼓額把手從我的手掌裏掙出來,使勁護着自己的臉,護着自己鼓鼓的額頭。我把她的手拿掉。她就把我的手撥開,哭着,哭着,下脣咬出了血。我阻止她,但不知說些什麼纔好。鼓額說:
“寧伽哥,我要回家了,我要離開園子了。”
“你怎麼能離開呢?你知道你只是受了一點兒傷——誰都會受傷的。你養好就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