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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相信:路吟的後半截話並不想讓導師聽見……
一天晚上,路吟站在回宿舍的路上一個人張望。他在等淳于雲嘉。可是她卻久久沒有走來。他就等下去。後來,所有的同學都從閱覽室、從校園外面走進來,接着一處又一處的燈火都熄滅了。他簡直說不出有多麼沮喪,可他仍然不願走回宿舍。他在路邊踱步。正是春天,丁香花的氣味一陣比一陣濃烈。他一直往前,伸手撫摸着路旁白楊,感受那種涼絲絲滑潤潤的感覺。他後來不知怎麼走到了丁香樹下,倚靠着,閉上眼睛想象——這種清香是從那個人的頭髮上散發出來的。他想象她的眸子正落在他的臉上,那是一種無所不在的、溫柔的撫摸。噢,天哪,我怎麼了?他將兩手插在衣兜裏,衣兜裏有個什麼東西,取出一看,是一塊糖果。他記起這是好多天以前淳于雲嘉給他的:導師一塊,他一塊。他一直裝在衣兜裏,每天都要拿出來看幾次。只要沾過她手的一切都會變的,變成一件聖物。他閉着眼睛,仍舊倚在丁香樹上。
這樣不知過了多久,突然像捱了一個霹靂似的,丁香樹劇烈地抖了一下,又是一下。
他睜開眼睛,馬上跳開了。有一個人在狠狠地踹樹。微弱的月光下,他馬上認出這個人正是紅雙子。她兩手拤在衣兜上,目光生冷。往常那頭可愛的柔發這時顯得有些亂。她望着他,那雙吊眼讓人想起一種野獸的眼。不過他記不起像什麼野獸。他首先覺得自己欠了她什麼。他記起來了:很長時間沒有去找紅雙子了,而她來宿舍時幾次都撲了空。有一次她留了一個紙條,上面寫了:我的小丈夫,你想往哪裏跑?
過去,只要他倆分離的時候,她給他寫信的開首都是這句話,稱他爲:“我的小丈夫”。因爲路吟比紅雙子要小兩歲。
<h5>2</h5>
他們這種關係已經很久了。他差不多忘記了兩人是怎樣建立起這種關係的。好像是自然而然就走到了一起。他們彼此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地步,從性格、脾氣,到其他各個方面。他們曾經愛得很深。如果沒有淳于雲嘉,他們仍然可以像過去一樣。如同許多事物一樣,愛情也需要在比較當中深刻地鑑別。上帝不知怎麼給紅雙子和路吟安排了這樣一個處境,把淳于雲嘉放在了兩人之間。於是那種不測的傾斜也就發生了。作爲一個男人,路吟無論如何也沒法忽視這種近在咫尺的美。他憑男性的敏感發現:周圍的一切人,無論是熟悉的陌生的、有機會接近的還是無緣與淳于雲嘉說上一句話的人,都在或明或暗地愛慕着她。他甚至發現已經完全走出了“愛之幻想”的導師,在淳于雲嘉面前,眼睛裏也閃爍出異常的熱烈。路吟似乎毫不猶豫地在心裏決定:追尋一生,依戀一生,就爲了這個叫淳于雲嘉的人。
他儘可能地把一切都掩在心底,雙脣一次次暴皮,還常常莫名地周身灼熱,一夜夜不能安眠。他的頭髮開始脫落,食慾下降,眼睛露出了焦灼的神色。他用一切方法來掩蓋這種躁動不安,比如超負荷的體育運動、讓書山壓得抬不起頭來、發瘋地背誦……可惜一切都收效甚微。
“怎麼辦呢?”他問紅雙子,實際上是問自己。
紅雙子在丁香樹下湊近了端量他,右腿輕輕顫抖。那是一種習慣動作。從認識她的那一天起,路吟就熟悉她的這個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