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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祖母最後在故事中反覆強調“仙桃”兩個字。
她的話引得全家都笑。所以父親當年對她好的時候總要買桃子給她喫。外祖母喫了那麼多桃子,最終也沒喫上一顆“仙桃”。她在坎坷的生活中很快熬白了頭髮。再後來她失去了外祖父,就跟女兒出了城,來到一個偏僻的小果園裏居住了。
她也有了故事中講的那樣的小茅屋,只是沒有仙桃,最後就在這座小茅屋裏告別了人世。
也就在最後的日月裏,她與父親結下了永遠解不開的疙瘩……外祖父在生前曾經與父親鬧翻過;而在這個荒涼的叢林裏,父親與外祖母也沒有和平共處——不,父親在最後的日子裏與所有人都鬧翻了,他大概要拒絕整個的世界。
當我坐在墳邊沉默時,遠處傳來了一聲槍響。大概是那個人發現了什麼獵物。
槍啊,武器啊,它們的故事與父親永遠連在一起。那時我害怕傾聽一切與父親有關的故事——只是如今,在他永遠沉睡的時候,我才覺得那些故事是如此地誘人和神祕……
就在這片荒野上,父親曾經槍不離身。但他的槍絕不是打野物用的。那是戰爭處於最艱難的日子裏,父親的隊伍不得不撤回這片荒原上與敵人周旋。一些生生死死的傳說許多當地老人都還記得:他們有的能說出父親當年穿了什麼翻毛大衣,大雪天裏臥在沙丘上過夜;有的說戰鬥中心愛的馬打傷了,父親摟着馬哭……轟轟烈烈的歲月就這樣過去了,一個功臣的結局是進冤獄、做苦役。好不容易熬到歸來,父親急三火四往回奔,一踏上這片荒野,第一件事就是到處尋找戰友的墳。可惜遍地沙丘,有的像墳堆一樣大,根本就分不清哪些是墳、哪些是旋起的沙丘了。他離開時好失望。
我在想眼前的墳,包括外祖母的墳,它們總有一天會與旋起的一座座沙丘混到一起。這就是不可遏止的一個結局。
多麼可怕啊,最終一切就會這樣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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