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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你想給他們洗刷,你洗得幹……乾淨嗎?”
我不知道“洗刷”什麼,無言以對。看來跟他講話也很困難。我琢磨着怎樣說更好,就想從頭說起:“……事情是這樣的,他的孩子眼看着一個最好的同學死在自己懷裏,受了很大的刺激,一時神經錯亂了。廖若的病很重,這是明明白白的,誰都看得出來的。這樣的情況下他說包學忠幹了什麼,是決不能作爲依據的。從精神分析的角度看,這只是一種錯覺。這是再清楚不過的了。當時你要親自聽聽那孩子說話就會知道,他已經前言不搭後語。所以千萬不能較真,再說他們都是好同學好朋友。請一定不要讓包學忠再到廖家去鬧了,這樣會對廖若造成更大的傷害,對兩家都不好……”
“對我們不好?那我們等着人家警察進門銬起來纔好?”包亮說着往前上了一步,做了個戴手銬的動作。他的兩眼鼓得溜圓。
“不會那麼嚴重,事實畢竟是事實,這一點隨便一個人就會看得出:廖若已經精神失常了,他當時正處於非常時期,看人眼睛都發直……”
“他發直!他鬼着哩。你說他是個直心眼兒,那我們就成了、成了彎彎腸子啦?”
我嘆了口氣,“您看,廖若當時並沒有說包學忠一個人做了那事兒,而是說自己也參加了。他如果真有害人之心,那就不會把自己也扯進去。”
“天哩!”包亮把手一甩:“鬼呀,這才鬼呀。他只說跟我們家學忠摻合了一、一塊兒,可沒說主犯是誰。是誰?到頭來還不是學忠?殺豬人的孩子嘛!再說人家還佔了個主動揭發的光,將來抓到局子、局子裏去,砰一槍把學忠打死,他也頂多銬個三年二載,這個分量誰不、不明白?就算俺是莊稼人,是土裏刨食的人,也不能糊塗到這、這般田地……”
女人拍着手逼過來:“就是呀,就是呀。俺家包亮說得對哩。俺家包亮憑手藝喫飯,從不做對不起人的事兒,寧讓人欺,也不敢惹人。看看老實了一輩子,這會兒讓天上掉下來的石頭把頭砸了個大窟窿。俺好生生過着,誰想到讓人反咬一口,警察也招了來。沒毛病人家警察來幹什麼?鄰居家探頭豎腦往咱這兒瞅,你讓咱的老臉往哪兒擱?俺這孩兒別說殺人了,別說禍害同學了,他連學校都懶得去。忠兒忠兒,”她說着喊起來,“來哩忠兒!”
剛剛喫完生肉的包學忠甩着頭走進來,大眼一翻一翻,露出很大的眼白。他直直地看着父母。
女人指着我:“你跟這個大兄弟說說,你一年才上幾回學?還不是一天到晚跟上你爸做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