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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計劃太大膽了,許予明和寧珂都拿不定主意,主張彙報上級待定。殷弓很不高興,最後勉強同意,還是主張寧珂先回老家活動一下。寧珂想不到來支隊後的第一個任務竟是這樣沉重,但他還是服從了殷弓。他多麼急於去那個港城啊,沒有辦法,只有先回寧家大院了——他料定今後會有不少時間往返于山區老家的路上,這真是一個人奇特的命運哪。
許予明與寧珂一起。他們都沒有想到一個人正在那兒望眼欲穿地期待着——她一夜夜失眠,呼叫着他的名字,對母親李家芬子說,她這會兒大約要死了,大概不會活到第二年春天。她說再要等不來那個人,她就去找“老鵰”了——那個人就在離這兒不遠的兵營中,他時常來大院裏騷擾,已經在使女們中間惹出了不少事兒。寧纈回來後當然對這些時有所聞,發狠說要把他殺了。儘管這樣,她還是嚷着:“我要找‘老鵰’了,我就要去了!”
這天傍晚寧纈正陪母親在一棵抱櫟下坐着,一邊不停地往嘴裏塞着桑葚兒。突然她猛地站了起來,抬腿就往邊門那兒跑去。原來許予明和寧珂剛剛走進來,一下就被她看到了。寧珂心裏有說不出的驚愕和後悔,而許予明差一點跳起來。
李家芬子被寧珂攙着一起往回走。可是那邊的寧纈連拖帶拉地把許予明扯到他們面前,嚷着:“媽,你看,這就是我說的那個帥小夥子——你得好好看看他哩!”
寧纈在大院裏鬧得雞飛狗跳,說這是自己最幸福的一段時光了。她比許予明潑辣一倍,而且總是對他的羞澀感到費解。她忘不了第一次見到這個英俊的男子時,對方眼裏放出的光亮,心裏得意地說:就是嘛,沒有哪個男人會看不見我。他們單獨相處的時刻,她感到他情濃似海,有一副無比柔細的心腸。她再也忍不住,常常粗暴地給他揪去了衣服。事後她才發現這個男人渾身上下的傷疤,立刻震驚地問:你是幹什麼營生的?他淡淡地答:我是身經百難的商人。
想不到寧家大院有這麼好的一個春天,滿院裏的抱櫟都展開了葉子,它的不起眼的米粒似的小花兒吐放着特異的香氣。這種氣味使人常常在一大早就不能支持,老想幹點什麼纔好。問荊開始伸長了黑褐色的莖稈,它像一條甦醒的爬行動物在泥土上蠕動,旁邊是密密的牛筋草、北方野青茅。迎春花已經到了最燦爛的時候,它們在牆下和花壇中翻湧着。寧纈和許予明手挽手地穿行在大院裏,對四面射來的目光毫不在意。他們除了在院裏遊玩,還到北面的河灘上去……許予明對寧珂的勸阻已經不那麼放在心上了,還說這等於是他的假期休整;說寧珂正好爲那個重要任務做做準備,他與寧纈這樣也是個掩護呢。寧珂氣得差點跟他動拳頭。
一天傍晚,太陽眼看就要落了,寧纈突然從邊門上跑進來,一進門就喊寧珂。寧珂見她有些慌,衣服掛滿了草屑,就問怎麼了?她說你快些去看看吧,他們在河灘上與“老鵰”遭遇了,兩個男人正要爲她決鬥呢!“他們很洋派呢!我也不知怎樣好……”寧纈帶着哭腔說。
寧珂不聽她再嚷,拉上她就跑。他隱隱約約覺得事情到了一個危險關頭,該是這位戰友懸崖勒馬之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