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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業遊民知道黑馬鎮要出事了。他們發現民兵在擦槍,幾個管事的在看地形,點點劃劃。再到那個木頭樓前看凹眼姑娘,沒了。“多麼好的一個喫物。”他們搓手。
“俺要凹眼閨女啊——”
午夜裏,無業遊民的尖叫像春貓長嚎。星空一片銀亮,最遙遠的邊角像在垂落火焰。街巷漆黑,戶戶閉緊門窗。無業遊民抄着手走,想找個草垛子睡下,又嫌太早。他們對視着,想再喊幾聲,無邊的漆黑壓得張不開嘴。前邊有點光亮,那是打馬蹄掌的銅頭老漢在做手藝。他們立刻圍過去。
一個煙火燻黑的小矮屋,一座土爐子,一架風箱,一個鐵砧子,這就是銅頭老漢的全部家當。風箱一拉爐竈裏的火一射,省了燈油了。銅頭專心地燒一個紅鐵塊兒,四周圍了幾個人。無業遊民在邊上。他們最親銅頭,因爲這老傢伙夜裏做活拉呱兒,什麼都說。
鐵塊燒紅了,拖出來趕緊錘打。“打個什麼器具?”“打枝矛。”“好傢伙。”
有人探頭看了看屋角,成了十幾枝。他揀起一枝放到火光下,大家都看得清。它青黝黝的,很尖,粗糙得滿是錘印。
“這東西鑲了木把子,撲哧撲哧扎過去,一下一個。”
“那也抵不過火槍呀,槍子兒比得上快馬。”
銅頭的額角被火烤着,泛着青綠的光亮,像金屬疙瘩。他歇了歇,抓起煙鍋。“我每年都打矛,今年又打。指導員說:造上百支。我說:有那麼多拿矛的?指導員說:一人一枝。天哪,我琢磨這一回事情鬧大了。”
“鬧大了。三年一小劫,十年一大劫。給黑馬鎮放血是早晚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