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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珂嘴脣顫抖,不知該用什麼話去反駁。
殷弓大口吸氣,坐下說:“這就是嚴酷的現實。我們每天在戰場上、甚至是戰鬥間隙中,大批大批地損失同志。他們是非常可愛、非常寶貴的……南方的那次戰役中,我是親自參加者,親眼目睹了可恥的偷襲。我的戰友成百上千地死在身邊,血把青草都染紅了。那次我們一個連只有我一個人逃出來!寧珂同志,我還要對你說什麼?我不能說你缺少經歷,因爲你目睹的血已經不少了。還有老許,也是這樣……這些天我一直在想,想這到底是爲什麼?在鬥爭的緊急關頭,爲什麼總有人出現猶豫甚至動搖?我想了很久,現在還在想。我多少算是明白了一點,寧珂同志!”
寧珂盯着他:“你說是爲什麼?”
殷弓搖搖頭:“這是個痛苦的結論,我實在不願講出來——你自己琢磨去吧!”
“不,殷司令,今天你一定要講出來!作爲一個革命者,我什麼都會承受。請講吧。”
殷弓咳着,又喝了一口茶,說:“我在想革命的性質、一個革命者所應具有的特質。革命——怎樣講纔好呢?是不是可以這樣認爲:它對於一個人來說,或者是一開始就會,或者是一輩子也不會!”
寧珂呆住了,屏住了呼吸望着對方。他有一萬句話在心裏沸動,但他還是忍住。他把什麼都忍住。他去取茶,可是手有些抖。他像聽到了宣判……殷弓點上煙。屋內真靜啊。
寧珂的腦海裏又閃過一幅可怕的圖像,他不得不用盡全力驅趕,但總也不能如願。一個年輕姑娘,披頭散髮,五花大綁押解過來;爲了阻止她的尖厲呼喊,嘴裏塞滿了布綹;只有一對眼睛在呼喊,這一對逼落太陽的女性的眼睛……寧珂矇住頭,伏在桌子上。
殷弓輕輕拍他,他抬起頭。
“有個事情一直沒有告訴你,因爲我怕你受不住……曲予先生……犧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