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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戰聰一戰正在積極準備之中。飛腳頻頻往來於李鬍子與支隊之間。戰聰似乎意識到那個決定性的時刻不可避免,近兩個月內只是抓緊防務,除充實軍備之外,特別加強了與其他武裝力量的協調聯絡。麻臉三嬸的隊伍駐紮在離戰家花園僅六華里的小村,此時人手較一年前已擴充了許多,有幾支散匪先後被其兼併。力量較強的三支土匪隊伍的另兩支已經不復存在:老幹姜兩年前中毒身亡,隊伍散掉一半,麻臉三嬸收編一半;野豬一年前與殷司令交火,隊伍被喫掉三分之二,野豬本人死於槍下,剩餘部分投了戰聰。
敵人在平原的正規部隊明顯處於劣勢。這與兩年前的情形正好相反。主力一分爲二:一支沿南山北麓西撤,投入南部戰區;一支龜縮海港小城,駐紮在金志防區。金志在平原地區已喪失了還手之力,只把與殷弓較量的希望放在未來。他明白,如果華東乃至整個江北的戰局不能根本好轉,放棄這座港城只是早晚的事。承認這個現實是非常痛苦的,因爲這座經營了多年的戰略要地連着一些人的心,即便在異國人入侵的最艱苦的年代裏,官軍也竭盡全力維持。它扼住華東兩條公路幹線,又是通向海北城市的水上門戶。失去了這座港城就意味着放棄整個半島地區,並危及海北,傷及京津。
飛腳從李鬍子處歸來報告:戰聰已經三次聯絡李鬍子,希望他能在危急情勢下與戰家花園聯手。戰聰甚至親自到過李的營地。“李鬍子怎麼表示?”“他按照老說法,‘嚴守中立’,不到萬不得已不與支隊交火。”殷弓說:“很好,要沉住氣。”“李鬍子還埋怨戰聰,不該指望臭名昭著的麻臉三嬸,說那支隊伍早晚沒好下場。”殷弓笑了。
最後剪除平原惡瘤——麻臉三嬸的時機日漸成熟。這也是與戰家花園決戰的必經步驟。殷弓認爲:如果沒有戰聰的救助,麻臉三嬸可望順利被殲。因爲金志難以棄城爲麻臉三嬸解圍,於是阻止戰聰出擊成爲戰鬥的關鍵。支隊可以拿出一半的力量截斷其退路,剩下一部分穿插於麻臉三嬸與戰聰之間,既完成分割,又可合力形成對匪軍的包圍。困難的是怎樣阻止戰聰出擊:穿插進來的隊伍相當危險,勢必遭到兩邊夾擊。這一難題久久困擾着殷弓。後來飛腳建議以黑馬鎮民兵爲核心,再調集周圍羣衆武裝,佯攻戰家花園。殷弓認爲這是惟一可行的選擇。但他臨近作出最終決定時,還在猶豫。飛腳催促說:“這個機會難得,就定了吧。民兵隊伍可由寧珂指揮。我負責協調李鬍子,當然不到萬分緊急不會讓他參與的。”殷弓說:“這一次讓其旁觀非常重要,你的任務就是穩住他,讓他硬硬心腸,見死不救!”
黑馬鎮動作很快,民兵的聚集正緊張進行。各方面的跡象都在表明:要攻打戰家花園了。有人還痛快淋漓地提出:活捉戰聰,槍斃四少爺!人們對於押解“小河狸”去刑場的路上、以及最終的那些場面記憶猶新,極希望將來大名鼎鼎的四少爺也經歷分毫不差的一個過程纔好。有人向殷司令說到此,殷司令極爲爽快:“那是一定的,同志,努力吧!”
殷弓長期以來最恨的有兩個人,一是寧周義,再一個就是戰聰。近來他對戰聰尤其仇恨。這不僅因爲對方在逐漸明朗的戰局中最終倒向了那一方,而且還有一些難以言喻的原因。比如這個人的經歷、出身、學養甚至是八面討好的名聲——種種難以令人忍耐的“完美”,都促使和吸引他親自動手去摧毀和打碎。他曾對飛腳說:逮到四少爺,要開一個聲勢浩大的公審大會,讓羣衆自己去解決他!飛腳特別贊同,認爲交給羣衆是最好不過的了……寧珂一直放心不下的是許予明。雖然已有專人照看神志恍惚的病人,但他還是抽出大量時間陪伴戰友。他拉着許予明的手,與之一起回憶往事。許予明偶爾思路清晰,但很快又紊亂了。寧珂感到極爲震驚的是,如此堅強的一位戰士,果真被這樣一場摧折打垮了?不可思議!許予明斷斷續續說:“是我害了她……她有罪,我更有罪……她真的沒有了?寧珂,你親眼看見她沒有了嗎?再不就是逃開了……一個神槍手,誰也逮不住她……”
寧珂明白:無論是很早以前的那些豔遇,還是對寧纈姑姑、鷹眼女醫生,許予明都沒有如此沉溺。寧珂苦於想不出任何辦法。如果這樣下去,那將造成不可估量的損失。他甚至願意以自己的生命去換取對方的安康!他不斷思索挽救戰友的方法;他承認,對方深深愛上了一個具有驚魂奪魄般美色的壞女人。一個人既傷於愛情,也只有用愛情去搭救了。
於是他戰戰兢兢提到了寧纈。許予明不停地搖頭。他又提到鷹眼姑娘,許予明還是搖頭:“寧珂,不要說她們了。‘小河狸’一死,她們都死了……都死了……”兩行長淚順着臉頰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