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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令人惋惜的是,有關部門並沒有馬上出面遏制。結果還是有人上門逼我,威脅意味越來越濃。我不再上班,也絕不去那個骯髒之地。有一天,正像他們警告過的那樣,一輛車子開來了,跳出兩三個人……還是那間屋子,還是那兩個人。穿制服的中年人得意地在屋裏踱步,把一根高壓電棒砰一聲放下。扎毛刷辮的姑娘盯着我。中年男子抱着兩臂走來走去,不時一瞥。“收拾你這樣的,就像踩死一條蟲……”
我記起03所也有人說過類似的話。我說:“如果我是一條蟲,那麼最好是一條益蟲;這總比當一條生疥的瘋狗好。”
他提起高壓電棒,在我額頭那兒指點:“你敢罵我?你很囂張!告訴你,怎麼處置你,我說了就算!定你個誹謗罪並不過分;還有……你的問題要嚴重得多!你想夥同一些別有用心的人破壞‘東部大開發’,膽子蠻大。你是個什麼東西呢?嗯?”他的兩眼突然瞪得又紅又大,憋了憋,炸雷一般吼道:“告訴我,你父親是幹什麼的?嗯?!”
不知那根高壓電棒是否觸到了額上,只覺得腦海中發出轟的一響,一股燙人的血流湧來。我注視一下,那根黑色的電棒垂在他手裏……我耳旁全是那幾個字:你的父親!你的父親!你的父親!……“告訴我!告訴我!嗯?!”
他繼續逼我。我閉上了眼睛,伸手按住兩個像石子一樣硬的眼球。它們脹得要爆開了,我只得使勁按住……我知道,蘇圓手中的人事檔案早被一夥人翻爛了,他們很早就做過了一切。原來的預料一點沒錯。我的父親,我的父親啊!那個坐在輪椅上度過殘年的人、還有其他一些人,你們是瞭解我的父親的——不僅瞭解我的父親,還了解整個的家族。求助於別人的鑑定最終失敗了;我終於明白,最重要的是自我鑑定。我睜開眼睛,站起來。
他逼人的眼睛被我的目光刺中了。我一直盯住他,一字一字告訴:
“你不是問我的父親嗎?那你聽着,也記下來——我認爲,人世間極少有一位父親能像我的父親那樣,讓後一代感到如此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