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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及臉紅到脖子,吭吭着憋出一句:“一種末日感。”
我們終於等來了回答,說有關領導批准了,同意我們搬到市裏賓館住。於是我們立刻收拾東西。紀及只用了十幾分鍾就把簡單的行李提到門口,站在那兒等我一起離開。可這時一個陪員過來了,說:“喲,不能這樣急的,不能的,那要過了今晚才走——晚上有部長宴請你們二位呢!”我還沒有開口,紀及馬上拒絕道:“不,我們馬上就走。”對方卻不由分說抓起地上的東西:“不不,等等,還有其他重要客人呢——新來這裏的客人知道你們二位在這兒,特意趕來看你們哩,部長就一起宴請了……”
我和紀及愣了一下,問新來的客人是誰?
“我也不太清楚,聽說也是科學院的,是一位專家和夫人……”
我腦海中立刻閃過一個名字,脫口而出:“王如一!”
紀及痛苦地閉上了眼睛。他沒有再阻止那個小夥子搬動自己的行李。我似乎聽到了他內心裏在罵:媽的見鬼,早不來晚不來!
真的,這太出乎意料了。我無論如何想不到王如一夫婦也會跑到這裏來——他們是最早獲得這個文化立項消息的人,卻一直沒有參與進來。但我一直認爲他們夫婦決不會袖手旁觀,這一下終於得到了證實:瞧,他們還是出現了。不過我實在想不明白這兩口子將分擔什麼角色,爲自己派個什麼用場。我還能想起王如一第一次說起這事時的興奮表情,想起他說“機會呀”三個字的模樣——當時因爲特別的神往,左嘴角顫抖着翹起來……
離天黑還有一段時間,我和紀及什麼也做不下去,只好回到房間裏靜靜地坐着。王如一是他的同事,兩人雖然不在同一個所裏,但肯定十分熟悉。不過他一直很少提到這個人。而我卻在近兩年時間裏與這個人多有接觸,原因就是他經常去我們雜誌社,並且和婁萌也混熟了。據我們社裏的主力編輯馬光說,他來這裏的主要目的就爲了密切與婁萌的關係,因爲她的丈夫是院長嘛。馬光討厭一切以不擇手段攀附婁萌的人,就像她的一個近身侍衛。馬光長得壯實,胸肌發達且毛髮濃重,是一個引人注目的多毛青年。有好幾次,他看王如一的眼神讓對方感到了畏懼,爲此心裏暗暗高興。
紀及說:“我們喫過飯立刻就搬走,再晚也走。”我當然同意。
結果這一天我們直等了很久。像一切大人物出場總是慢吞吞的一樣,王如一夫婦露面的時候已經是燈火齊明瞭,而且由一大羣人跟着,那個部長一直伴在他們夫婦左右。從過去我就有個發現,即這一對夫婦無論出現在哪裏,差不多總能成爲中心——他們在人羣中非常出眼。當然,這除了因爲王如一個子較高,頭頂上那一綹稀黃的頭髮和一雙圓圓的魚眼格外引人注目之外,伴在身邊的夫人桑子也是原因之一。我說過,這是一個不凡的女人,一頭波浪滾動的披肩發,開闊的額頭,大嘴一張像騍馬,露出一口整齊而堅實的牙齒;她的個子比自己男人矮不了多少,雙腿極長,笑聲朗朗,熱情高得出奇。這會兒桑子第一個看到了我,大嘴立刻繃成了一條線,伸出劍指朝我一指,好像發出了一聲“咄!”我不由得心上一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