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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國慶跪在了那座茅屋的門前。
沒人要他跪,是他自己要跪的。
市裏審查了他一月有餘。突然之間,審查取消了,他被放出來了。他當然知道,在關鍵時刻,是呼伯又一次救了他。
在這件事上,應該說,呼天成與李相義是做了“交易”的,這是一筆無法言說的交易。就在李相義從呼家堡走後,呼天成就給省城打了電話。緊接着,省報不再發表批評許田的文章了,省行也不再緊着追查貸款的事了,還有,對許田的考覈也就此打住……這一切來得快去得也快。在許田,李相義說話是算數的。是他親自找呼國慶談了話,而後又親自派車,把呼國慶送到了呼家堡。
一踏進呼家堡,呼國慶什麼也沒有說,就在那座茅屋前跪下了。
天真藍哪!呼國慶覺得眼皮上像是爬着一片蝨子,很癢。
他慢慢地睜開眼睛,終於又看到陽光了。陽光很曝,眼前閃着一片光雨,那光雨像碎釘一樣,瀉在他的頭上臉上,十分刺目。他又趕忙把眼閉上,久久地,才又緩緩地睜開。他心裏說,出來了,終於出來了。
整整審查了他一個多月,他總算又嚐到自由的滋味了。自由,是多麼可貴呀!在這一個多月裏,他幾乎把世上的事物全都想遍了。他發現,在平原,人是多麼的脆弱,簡直是不堪一擊。一切像在夢中一樣,他的人生,真有點像“鬼打牆”,走着走着,卻又走回來了……有段時間,他甚至萬念俱灰,再也沒有當年那種銳氣了。只有一條,是他牢牢把握的最後防線,那就是不說,什麼也不能說。
當他跨出那座小樓的時候,他的腿竟然有點發顫。在那一刻,他的心竟然說,快點快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