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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鶴從椅子上跳起來,咣噹一下推開小屋的門。兩個男孩躺在一堆棉花絮裏,因爲他們尿溼的被子牀單還沒來得及洗。屋裏氣味豐厚,喫的、抽的、排泄的,混成熱烘烘一團。孩子們把方的撲克牌啃成了圓的,把饅頭啃得一牀一地。多鶴上去,一手抄起一個孩子,兩腿一盤,坐上了牀,孩子們馬上給擱置得穩當踏實。她解開墩布一樣污穢的連衣裙胸前的紐扣,孩子們眼睛也不睜馬上就咬在那對乳頭上。幾秒鐘後,孩子們先後把乳頭吐出來。多鶴再一次把乳頭填進他們的嘴,這回他們立刻就把它們吐出來,像吐兩顆被呷盡了汁呷空了肉的癟葡萄皮。大孩二孩睡得好好的,被弄醒,去呷兩個早已乾涸的乳頭,這時全翻臉了,又哭又喊,拳打腳踢。
多鶴一動不動,一聲不響,平靜而頑固地抱着他們。他們每一個掙扎,她鬆弛的Rx房就晃盪一下,那對Rx房看上去有五十多歲。再往上,Rx房的皮肉被熬幹了,脖子下的肋骨顯露出來,從鎖骨下清晰地排列下去。
多鶴一再把乳頭塞進大孩二孩嘴裏,又一再被他們吐出來。她的手乾脆抵住大孩的嘴,強制他吮吸,似乎他一直吸下去,乳汁會再生,會從她身體深層給抽上來。只要孩子吮吸她的乳汁,她和他們的關係就是神聖不可犯的,是天條確定的,她的位置就優越於屋裏這一男一女。
她的強制在大孩這裏失敗了,便又去強制二孩。她一手狠狠地按住二孩的後腦勺,另一隻手將乳頭頂住他的嘴。他的腦瓜左右突擊都突不了圍,後面更撤不出去。孩子的臉憋紫了。
“遭什麼罪呀?你哪兒還有奶?”小環在一邊說。
多鶴哪裏會懂道理、講道理?她對兩個半歲的兒子都橫不講理。
二孩撤退不得,乾脆衝鋒。他一個突刺出去,用他兩顆上門齒和一排下牙咬住了那個堅持欺騙他的乳頭。多鶴疼得“噢”了一聲,讓乳頭從兒子嘴裏滑落出來。兩顆廢了的、沒人要的乳頭無趣地、悲哀地耷拉着。
張儉看不下去了。他上來抱二孩,一面小心地告訴多鶴孩子們已經習慣喫粥喫爛麪條了,看着不也長得不錯?一兩肉都沒掉。
多鶴突然擱下大孩,再一轉眼,她已經和張儉撕扯上了。不知她是怎麼下牀,躥跳起來的。瘦成了人殼子,動起來像只野貓。她吊在張儉寬大的肩上,一隻拳頭胡亂捶在他頭上,腮上、眼睛上,腳也生出爪子來,十個長長的黑黑的腳指甲在張儉小腿上抓出血道道。張儉被這突如其來的襲擊打得兩眼一抹黑,手裏抱着哇哇大哭的二孩,怕孩子挨着亂拳,只能把這頓打挺過去。
小環怕大孩嚇着,把他抱得緊緊的,退到小屋門口。不久多鶴把張儉就打到了過道,張儉踢翻了水桶,踩在擦地刷子上向後踉蹌了老遠。那把鐵鍋鏟給踢過來踢過去,叮叮噹噹敲着地面。